到得翌日,沈魚梳洗方畢,便聞得宋淵腳步聲從遠而至。不一會,門外果然響起了宋淵叩門聲。沈魚應了,宋淵也便推門入內。此時沈魚抬眼一看,便見宋淵一大早已是笑意盈盈。
沈魚見得,問道:“你高興什么?”
宋淵走到沈魚身后,接過她手中玉梳,邊替她梳發邊道:“這件事姐姐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沈魚聞言,默默地把最近的事在心中捋了一片,又問道:“可是星星應了見山?”
宋淵聽得,立時在沈魚腮邊親了一口,“姐姐真聰明——趙星已答應了由師弟護她回靈州。”
“這倒真是件好事。”
宋淵聽著點了點頭,“是以再過兩日,我們同見山與趙星便要分道揚鑣了。”他說著,忽而把雙手搭在沈魚肩上,正式道:“姐姐,你從前道身不穩入不得蓬萊,雖說你眼下已是好了些……我怕……”他說著,又頓了頓,“此番回得密州閣皂山,你便在山下等我好嗎?”
沈魚聽了這話,心中有幾分不愿,便似嗔非嗔地與宋淵道:“誰稀罕去了?”
宋淵自是知曉沈魚不過嘴硬,只他也不點破,兩人如此說了會話,便一同下樓用朝食去了。
一切便如宋淵所言,眾人離了此地剛進得密州地界,徐見山便領了趙星回靈州。而宋淵便與沈魚﹑樊見純一同往蓬萊鎮去了。
自從七年前一別,沈魚已未曾來過蓬萊鎮。此番舊地重游,過往種種瞬時便涌上心頭,比如她如何在槐樹下遇見宋淵﹑二人如何在官道上遭惡人埋伏,還有她如何被宋淵見得真身……沈魚尚且記得當年在山上,她曾與宋淵說道若得知她父親是個負心人,她便要親手把他殺了——如今她許是尋著生父了,然而還未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二人已是陰陽相隔。
宋淵當年在山下等了沈魚三日,到得蓬萊觀又待了七個年頭。原來他也曾以為二人此生約莫相見無望,誰知此番下山一趟,不只能尋著沈魚,更成了白首之約。此時更是與沈魚攜手重返故地。
當下沈宋二人均是各有心思,竟未覺樊見純已是走遠。待二人回過神來,走到樊見純身邊,卻見他正與鎮上一老者說著話。
二人走近之時那老者正說道:“你們莫不是隱仙道士么?怎地卻在這節骨眼回來了?”
樊見純聞言心下一奇,問道:“這節骨眼?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老者聽得啊了一聲,“你們定是剛剛從外地回來,竟不知閣皂山已是被人圍住了,隱仙道人俱不得下山。”
老者此話一出,三人均是一驚。
宋淵忙問道:“圍山?老人家可知是何人所為?”
“這﹑這……”老者說著,左右看了看,忽地壓了聲線道,“圍了閣皂山的便是那伊王殿下。”
三人得了閣皂山被圍的消失后,又從那老人家口中得知,因隱仙一派并無犯事,倘伊王無故圍山便是名不正,言不順。是以伊王竟是尋了個由頭道:因靈州地動,北地甚是動蕩。隱仙掌教留于京中主持祭天儀式期間,蓬萊觀安寧便由伊王維護,好叫掌教無后顧之休。
伊王竟使了這般名目,隱仙子弟眼下暫且便是安全無虞。既如此,樊見純與宋淵也稍稍寬心。三人既知閣皂山被圍,也料定蓬萊鎮中已是布了伊王線眼。是以入鎮前宋淵便盤算在鎮外的農舍人家處買幾套舊衣裳,稍作一番喬裝以避伊王耳目。
賣衣衫予宋淵的人家只得夫婦二人并一個女兒。故而宋淵便買了兩件漢子的短袍以及那閨女的粗布衫裙。樊見純原就生得身高體壯﹑濃眉大眼,眼下雖穿了一身短袍也是別有一番精神。
因那漢子個兒不及樊見純,衣裳便短了些。此番樊見純剛換上短袍,低頭一瞧,不禁扯了扯衣袖喃喃道:“哎,實在不大合身……”然而他語聲剛落,便見換好衣裳的宋淵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