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起生云,虎嘯生風——此時閣皂山尖上,烏云迭迭,龍影游弋,雨水如瀑布傾瀉。宋連城命人點起的山火早也被澆滅。這場雨來得如此離奇,宋連城聽得風聲自是召了申靈都入帳問個究竟。
申靈都入得帳內,方要抬手施禮,衣袖上的水痕便滴滴嗒嗒地落到地上,圈了一大股水漬。
宋連城見狀,擺手問道:“外頭是怎么回事?”
申靈都聞言,垂首應道:“殿下……看來是隱仙道人開壇作法召來了密州地界的水府神君降下甘霖。”
申靈都語畢,還道宋連城要惱,然而他卻是哈哈兩聲道:“如此說來,隱仙道人尚且有幾分本事。”他如是說著,忽又變了臉色,“這些個隱仙道士既未成仙,便終歸是凡胎肉骨。然則既是人,便會有弱點……申道長,本王說得對嗎?”
“……殿下說得是。”
“靈州未定,本王不能在此久留,隱仙之事便暫且交托予你。”宋連城說罷又與申靈都交代了幾件事,只說得一半卻有人來報,說道外頭竟是有人硬闖上山。因此番已是二更天,加上大雨淋漓,眾人于暗中幾乎不能視物。是以傳訊之人只報,硬闖上山的是個白衣姑娘,而那姑娘使的武器是一柄隱帶銀光的長劍。
宋連城聽得,哦了聲問道:“一個女子便能硬闖上山?本王養你們何用?”他說著,手忽地用力一揚,竟是順手把案上一件碧玉紙鎮擲到報訊之人額上。
那人雖是吃痛,卻不敢出聲,只得咬牙忍了,顫聲回道:“因有這場怪雨,山上泥濘傾落,不易于行……況且……”這人說著,卻是頓了頓,似乎不敢細說。
“況且什么?”
“況且那姑娘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是會使飛劍!”
宋連城聽至此,忽而一笑,轉臉與申靈都說道:“道長好運道,看來你不必費功夫尋人了。”
正在傳訊人報訊之時,那硬闖上山的白衣姑娘已突破山下守衛,隱沒于野林之中。而這冒了大雨,朝蓬萊觀奔去的姑娘正是沈魚。沈魚原來道身不穩,遇水現形,眼下雖因著修了《悟真妙經》而有所改善,但她一路使足真氣冒雨上山,到得蓬萊觀已有些疲憊不堪。且說蓬萊觀前一道上尚插著兩行五色令旗,這五色令旗原就有辟邪鎮妖之用——沈魚從道中走去,只覺身上愈發乏力。待走到那朱漆銅門前,沈魚已覺兩腿發軟。她勉力使勁拉了門環,等了好一會才聽得門里有人問道:“深夜叩門,所為何事?”
沈魚聽得,穩住精神,朝門內喊道:“我要見宋淵……宋見源。”沈魚語畢,微微合了眼便半倚在門邊候著。似乎等了許久,方聽得一陣腳步聲夾著淅瀝雨聲從遠而至。這腳步聲沈魚聽過不下百次,早已了然心中,她心中一喜,抬眼看去果然見那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跟前走來。
“姐姐!”宋淵來到沈魚身邊,見她神色萎靡,也不顧身后有人跟著立時便把她抱在懷中。
“阿淵。”沈魚應了宋淵一聲,又仔細看了他一回,見他果然好端端的,全須全眉,方真正放下心內。
宋淵見狀,朝身后人吩咐了幾句,便把沈魚背在身上,問道:“姐姐可有力氣撐傘?”
沈魚嗯了一聲,接過宋淵遞來的油紙傘,便把傘支了在兩人頭頂。此番沈魚一手抱住宋淵,一手執傘,伏在他背上,覺得心中安穩,身上似乎也有了力氣。
“……我們去哪?”
“蓬萊觀有祖師爺加持,非你久留之地……我帶你去別處歇著。”宋淵應罷,又側了臉問沈魚,“姐姐怎地貿然上了山?師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