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魚聽罷趙從炎所言,默默地把父母舊事在心中轉了一遍——想來沈舟離開趙從炎時已有了身孕,只鮫生人子便是千艱萬難﹑命懸一線。沈舟當初離了趙從炎許是心中有怨,也許是自知命不久矣,不欲與之生死別離。若沈魚仍如離云夢之時那般不識情滋味,怕是未必能想到這一層。然而眼下她與宋淵經歷了許多,心境比之當初已是判若兩人。
思及此,沈魚便把心中所想告知趙從炎。
趙從炎聞言,臉色陡變,良久方道:“……是我害苦了她。”
此時待在一旁的徐趙二人雖只聽得沈魚言語,但兩人本都十分聰慧伶俐,是以憑那片言只語約莫也能猜出前文后理。趙星原來不過盤算著來取虎符的,哪成想竟會聽得如此秘辛?倘趙從炎當真是沈魚生父,沈魚便是她親堂姐了。趙星如是想著,心中一陣激動,自是不在話下。
只這事事關重大,趙星唯恐自個想岔了,便悄悄扯了徐見山袖子問:“玉山哥哥,你﹑你都聽明白了?你說,魚姐姐是不是我親堂姐?”
徐見山聽得,壓了聲線,附在她耳邊應道:“興許是。”
趙從炎聽聞趙星之言,忽而便想到:因自己從前膝下空虛,是以待親弟的二子一女猶如己出。此番見得趙星活潑爛漫﹑亭亭玉立的模樣,趙從炎便不禁想起沈魚自幼無父無母,也不知那位教養她的師父待她怎樣?
“……你師父待你可好?”
沈魚先前雖惱朱靈瞞她宋淵之事,可眼下聽聞趙從炎之言,仍是點頭應道:“師父待我很好。”
趙從炎聞言頷首,轉念又想到沈魚出生至今已是二十有余,可自己卻未曾教養過她半分。他如此想著,心中對沈魚便愈發愧疚。
他想了想,問沈魚:“你今年二十有二了?”
“是。”
趙從炎嗯了一聲,又問:“可有婚配?”
沈魚聽得一怔,須臾方應道:“有的。”
“他……是哪里人氏?你們可曾見過面?他待你如何?”
沈魚聞言,點了點頭,說道:“他是扶風郡王兒子,叫宋淵。”
趙星聽得沈魚所言,低呼了一聲,又同身旁的徐見山說:“我就說過,世上哪有這么巧合的事兒。我頭一回碰見宋大哥的時候,就疑心過了。他果然是郡王失蹤多年的世子!”她說罷見徐見山無甚反應,又道:“玉山哥哥,你早就知道了?”
徐見山聽得卻是搖了搖頭。
宋淵在山上七年,平日練功修道便如尋常弟子一般。徐見山心忖,宋淵雖貴為郡王世子,卻不曾提及半句,定有其難言之隱。
思及此,徐見山側身吩咐趙星,“此事乃師兄隱私,你切莫予旁人知曉。”
趙星雖有些頑劣,但也知曉分寸,此時聽得徐見山所言便點頭應了。
至于趙從炎聽聞沈魚婚配竟是宋釗兒子,不禁啊了一聲,“竟是他的兒子?”他說著頓了頓,又追問,“他待你可好?”
“好的。”沈魚因不欲提起宋淵之事,便微微垂了眼道,“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待我更好了。”
趙從炎聽聞此話,心中稍寬,然而見得沈魚神色又隱隱覺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