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翌晨,趙星起了個大早,待回到耳房才對沈魚說:“姐姐,我同我爹娘說了,說……你是伯父流落在外的女兒,還替我們尋回虎符。他們聽了正急著想見你。”
若換了從前,沈魚驟然聞得要與血親相見,興許會有幾分忐忑。只這時日來沈魚經了種種事情,心境已是變了樣。是以此時沈魚聽得要去見趙星父母,只覺也無不可,便隨趙星去了。一路上,趙星又與沈魚說道,趙家只得趙從炎與趙從榮兩兄弟,而她的娘親是從代州嫁到靈州的,名喚蘇玫。
因正屋的大廳被當成了大廚房,趙星此時便領了沈魚去后罩房的一個屋子里。二人推門而入,沈魚便見一男一女端坐屋中。這二人看著約莫三﹑四十的年紀。男的與趙從炎長得有六分相像,皮膚白凈,十足的白面書生模樣。而那女的也是圓臉大眼,十分俏麗,一看而知是趙星母親。只她神色淡然,卻不似趙星那般愛笑。
那邊廂趙從榮一見沈魚,便激動地拍了下大腿,又拉住旁邊蘇玫的手道:“玫娘!你瞧這雙眼睛﹑你瞧這冷淡淡的神色!這﹑這不就是大哥嗎?”趙從榮如此說著,許是又想起了趙從炎,霎時間竟是雙眼微紅。只想到此間尚有生人在此,便連忙別開了臉。
坐在他旁邊的蘇玫似是也見慣丈夫如此模樣,遂遞了條帕子予他便招呼沈魚先行落座。
“我聽星兒說你是泉州人氏,是你師父把你帶大的?聽聞你娘親也早已……”
“是。”沈魚說著點了點頭,“阿娘生下我不久便去了。我打小便在云夢山上修道習武。”
此時趙從榮本已斂了情緒,待聽得沈魚所言,連忙安慰道:“在山上修道?這可苦了你了——”原來趙從榮還要再說幾句,但見得蘇玫從旁飛來一記眼刀,立時便閉上嘴。
接著蘇玫又問了沈魚一些旁事,包括她母親是何人,緣何會到了靈州等等。沈魚聽得,除卻自個的鮫人身份,都斟酌著交代了。
末了,蘇玫又指了沈魚腰間的白玉魚佩問:“聽說這便是大伯留予你的信物,可否借我一看?”
此番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的趙星悄悄看了沈魚一眼,便與蘇玫道:“阿娘,魚姐姐定是伯父的女兒,你又何必——”
然而趙星話未說完,沈魚已站起身來,走到趙從榮跟前道:“你們信不過我也不打緊,我來靈州本不是為了認祖歸宗的。”她說著,又把裝著虎符的盒子交予趙從榮,“昨夜我從趙都督那處得了這虎符,他讓我把虎符交予你。”沈魚語畢,方把魚佩從腰間解下,把鎖開了。
趙從榮接過盒子放到一旁案上,伸了手似是想拉沈魚一把卻又不敢,“我們怎會不信?我們信的。我聽星兒說道你是姓沈的就信了大半,待見得你這模樣……”他說著,又轉臉勸蘇玫,“玫娘,你信吧。這雙眼睛﹑還有這魚佩……他分明就是大哥的女兒啊。”
蘇玫聽得,默了默,抬眼卻問趙從榮:“你聽大哥提起過?”她見趙從榮點頭應是,又問沈魚,“請問你母親名諱?”
“……沈舟。”
趙從榮此番聽了,激動地一拍手道:“沈舟!就是沈舟!玫娘,她就是大哥的孩子!”
然而沈魚見得蘇玫仍是若有所思,并不言語,便先道:“我原來便無意在靈州久待。”她說著,復又想道答應過趙從炎今晚再去見他,遂說道:“我明日便離開靈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