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放下箱子,慢慢走過來,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枚生銹的鑰匙:“當年修路燈摔了下去,被人救了,失憶了,剛想起來家在哪兒。”
張奶奶撲過去打他:“你這個死老頭子!你讓我等了這么多年!”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他肩上。
遠娃趕緊拉著小寶和槐花往后退,傻柱把三大爺拽到一邊:“別在這兒添亂。”
三大爺卻抹了把臉:“我這是高興的。”
老頭住回了張奶奶家,每天幫修鞋攤的師傅打下手,有人問起他這些年在哪兒,他就撓著頭笑:“記不清了,就記得總夢見這院兒的槐花樹。”
遠娃媳婦的弟弟轉學那天,正好是周末。男孩背著書包站在院門口,怯生生地拽著姐姐的衣角,看見滿墻的畫,眼睛一下子亮了。
“這是奧特曼!”他指著畫喊,忽然又捂住嘴,好像怕說錯話。
“喜歡就摸摸。”槐花拉著他的手,在畫上面輕輕蹭,“我教你畫。”
小寶也湊過來:“我教你玩彈珠,三大爺說我打得最準。”
遠娃扛著新做的書桌進來,是他用工地剩下的木板拼的。傻柱跟在后面,手里拎著個籃球:“給孩子的,明天我帶他去操場玩。”
三大爺又開始算賬:“籃球一個八十,書桌成本五十,加上來回車票……”
“三大爺!”眾人異口同聲地喊。
三大爺嘿嘿一笑:“我不說了,不說了。”
夜里,遠娃躺在東屋的新床上,聽著隔壁張奶奶和老頭拌嘴——
“你當年就不該爬那么高修路燈!”
“不修好,你晚上起夜摔著咋辦?”
“就你嘴甜!”
他忽然碰了碰媳婦的胳膊:“你聽,院里的聲音,真好聽。”
媳婦往他懷里鉆了鉆:“嗯,比城里的汽車喇叭好聽。”
窗外的槐樹苗又長高了些,葉子在風里沙沙響,像誰在輕輕哼著歌。遠娃想起白天小寶和弟弟在樹下追蝴蝶,槐花舉著畫筆畫他們跑的樣子,傻柱和三大爺蹲在旁邊搶酒瓶,許大茂舉著手機追著拍……這些聲音混在一起,像一鍋熬得稠稠的粥,暖乎乎的,熨帖著心里的每一個角落。
他知道,這院兒的故事還長著呢。就像那棵槐樹,扎根在土里,枝椏往天上長,而他們這些人,就像樹上的葉子,風一吹,就熱鬧得停不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