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頭遍時,張奶奶就醒了。窗外的月光透過槐樹葉,在地上織了張銀網,她摸黑穿上衣裳,往灶房走。今兒要蒸槐花糕,前兒摘的槐花用井水湃著,在盆里浮了滿滿一層,白生生的像堆雪。
“張奶奶,我來燒火。”槐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剛睡醒的迷糊。她穿著件小褂子,辮子睡得歪歪扭扭,手里還攥著個沒做完的沙包,里面裝著河灘的沙子。
“快回屋穿件厚衣裳,”張奶奶往灶膛里添柴,“早上涼,別凍著。槐花糕得等水開了再蒸,不急。”
槐花卻沒回屋,蹲在盆邊看槐花。“這花真香,比李奶奶的桂花還香。”她伸手撈起朵槐花,往嘴里塞,甜絲絲的,帶著點清苦。
“別多吃,”張奶奶笑著拍她的手,“吃多了脹氣。等蒸成糕,放兩勺糖,比生吃不苦。”
傻柱的呼嚕聲從東屋飄過來,震得窗紙“嗡嗡”響。槐花捂著嘴笑:“傻柱叔的呼嚕比小寶的風箏線還響。”
“讓他睡,”張奶奶往面盆里倒玉米面,“他昨兒給你們做小推車到半夜,鋸子‘吱呀’響,吵得我都沒睡好。”
天蒙蒙亮時,傻柱終于醒了,揉著眼睛往灶房走。“啥香味?真香!”他湊到蒸籠前,掀開蓋子就想抓,被張奶奶用搟面杖打了下手。
“去洗手!”張奶奶把他推出去,“今個的槐花糕要給李奶奶送半籠,她昨兒說想吃,你動作麻利點,別給孩子們搶光了。”
傻柱洗完手,蹲在院里磨鋸子,“沙沙”的摩擦聲驚飛了槐樹上的麻雀。遠娃扛著鋤頭從外面進來,褲腳沾著露水。
“傻柱,你那小推車做好了?小寶昨兒念叨了一路。”
“快了,”傻柱往鋸子上抹油,“就差裝輪子了,等會兒找你借個扳手,把輪軸擰緊點。”
遠娃:“成,我先去菜地看看,昨兒種的菠菜該澆水了。三大爺呢?沒跟你念叨澆水的時辰?”
“念叨了,”傻柱笑,“說卯時澆水最好,太陽沒出來,水不燙根。他那小本子上記滿了這些,比皇歷還準。”
三大爺果然背著布包從東屋出來,布包里露出半截《農桑要術》。“遠娃,你那菠菜別澆太多,我算過,三天澆一次,一次一壺水,多了就爛根。”
遠娃:“知道了,您老比氣象臺還準。”
三大爺:“那是,我這叫科學種植。對了,王編輯今個來送樣書,你說咱用啥招待?我看就用槐花糕,純天然,比買的點心強。”
早飯時,槐花糕剛出鍋,白胖胖的,裹著層槐花,甜香飄滿院。小寶捏起塊就往嘴里塞,燙得直吸氣,眼淚都出來了。
“慢點吃,”遠娃媳婦給他遞水,“沒人跟你搶。你那小推車傻柱叔快做好了,吃完了去看。”
小寶立刻把嘴里的糕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說:“真的?能推我的貝殼不?”
傻柱:“能!我做的推車能裝二十個貝殼,還能載著你弟弟跑。”
弟弟舉著塊槐花糕,往張爺爺手里塞:“張爺爺,您嘗嘗,比糖包還甜。”
張爺爺咬了口,點點頭:“比我年輕時吃的麥糕好吃。那時候沒啥糖,就撒點鹽,照樣吃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