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與她同床共枕的男人,裴凌燕有種說不上的膽寒。
是誰,是誰……
她怎么能說?
她怎么敢說?
難道要說,是太子,怕兩家權勢越發強盛,于是使了這么一招,同時打壓自己的兩個枕邊人?
沒了孩子的賀瑩萎靡不振,擔了罪名的她如履薄冰……
裴凌燕愣愣的看著宣承光,許久之后松開了抓著他袍角的手。
代玉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突然沒了,裴凌燕許久才顫抖著,回頭去看她。
她看到了代玉滿面的眼淚,輕輕咬唇望著自己。
這個眼神,后來在裴凌燕每晚的噩夢之中都會出現。
代玉死了。
被亂棍打死,然后扔去了亂葬崗。
宣承光不準任何人替她收斂尸身,裴凌燕只好偷偷派人回裴家,給代玉的父母送了三千兩銀子,將他們秘密送出了盛京。
而后裴凌燕病了一場。
宮里宮外的大夫請了許多,裴凌燕就是病得起不來身。
她無數次在房中看到代玉被打死時的慘狀,聽到她的哭叫聲,裴凌燕幾乎感覺自己跟代玉一樣,已經踏上了黃泉。
直到,王氏來了。
王氏按著女兒,給她灌下了一碗濃濃的湯藥,幾乎是咬牙切齒
的,將女兒從床上拉了起來。
“一個丫鬟而已。”王氏說,恨鐵不成鋼,“何至于此?”
裴凌燕雙眼深深地凹陷下去,她若是再這么瘦下去,幾乎要沒了人形。
幸虧尚存的一絲理智,讓裴凌燕聽到了王氏的話。
淚珠從眼角輕輕滑落,裴凌燕呆呆的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開口,聲音喑啞:“她被打死的時候,據說,一聲都沒吭。”
“母親,但我聽到了。”
“每一聲,都在我的耳邊回蕩。”
“是我害了她。”
裴凌燕閉上眼,又哭又笑:“是我害了她啊……我不敢說實話,我不敢說出來,那個害死賀瑩孩子的人,是太子!”
她幾乎是怒吼出聲,震得王氏愣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再開口,一向強勢鎮定的王氏語音都在顫抖:“燕兒,你在,說什么呢?你,你瘋了?”
“是他,就是他……”裴凌燕睜開眼,眼中的情緒復雜至極,夾雜著淚水,悲痛,還有譏諷,“母親,孩兒是什么樣的人,您難道,不清楚嗎……”
王氏徒勞的放開了抓著裴凌燕衣領的手。
不用裴凌燕再說下去,王氏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她就說,她就
知道!
裴凌燕根本下不了手……
“就算是這樣,事已至此。”王氏吞咽著心頭沒來由的恐懼,“也只能讓代玉認栽。她是為了你而死的,也是為了裴家。”
也是為了裴家。
裴凌燕不再說話了。
她是裴家的女兒,那代玉又是裴家的什么呢?
王氏的話沒能解開裴凌燕的心結,但她卻是神奇的好了起來。
只是這樣一耽誤,就到了冬天。
賀瑩不再以淚洗面,卻也拒絕再見太子。
宣承光倒像是對賀瑩著了迷,日日都去,然后日日都吃閉門羹。
勉勉強強好了一半的裴凌燕看著偶爾轉道來她這里歇息的宣承光,恍惚的想著……
宣承光,是真的喜歡賀瑩啊。
而賀瑩偏偏,是個難得的,有骨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