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聽的老臉通紅,感覺王丙的每一個字,都是蒲扇大小的巴掌,正在啪啪的打臉。
嬴政聽完了王丙的敘述之后,微微思索了一番,說道:“趙佗這是立功心切啊。太過心急,反而壞了大事。”
朝臣都點了點頭。
嬴政又看向項皮:“爾老邁如此,尚且從賊?”
項皮連連搖頭:“小人,小人是被賊人抓去的。不得不從,小人從來沒有殺過一個朝廷士卒,一直都在被趙佗挾裹著,東奔西跑,顛沛流離而已。”
項皮說的很可憐,旁邊的那幾個反賊按耐不住了。
這幾個反賊,是真正的反賊,他們被抓之后,就知道自己恐怕活不成了。但是求生的欲望,讓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尋找一條活路。
于是這幾個反賊爭先恐后的喊:“小人告奸。小人要告奸。這兩人乃是故楚王族。這個孩童就是楚懷王后裔,名叫熊心。”
朝堂之上,頓時嘩然。
不少人點頭說道:“怪不得王恒要帶著這一老一小,原來他們身份不凡啊。”
項皮哭了,老淚縱橫:“小人并非什么楚國王族啊,實在是那王恒想要用楚懷王的旗號誘騙楚人造反,所以逼我孫兒做熊心的。”
兩撥人各執一詞,誰都沒有證據。
嬴政看著項皮,正在微微思索。
不少朝臣都一臉同情的看著項皮,感覺他活不下去了。
按照皇帝的性格,當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管你是不是真正的楚懷王后裔,只要殺了,那就安全了。
更何況,這祖孫兩個是被徐福從反賊的軍營之中抓來的,哪怕給他們定個反賊的罪名,他們也該死。
然而,嬴政卻看向徐福,淡淡的問道:“這兩人,究竟是被王恒抓到的無辜之人呢?還是故楚王族呢?”
看嬴政問話的神色,不像是要辨明反賊的身份,倒像是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仿佛所謂的反賊,不過是一件無聊的八卦而已。
千古一帝的自信,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李水看了看自己,滿意的想:慚愧,在下恰好就是那自信的源頭。
對于嬴政的詢問,徐福想了想,然后老老實實的說道:“這兩個人,多半不是楚國王族。然而,也并非無辜的百姓。”
項皮面色慘白,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最近一年來,自己的人生像是狂風中的落葉一樣,除了聽天由命,還有什么可做的呢?
徐福說道:“臣從項皮身上,搜出來了一把劍。這劍乃是項氏信物。代代相傳。所以,這位項皮,乃是楚國項氏族人,是項燕的后人,項梁的親族。”
嬴政很感興趣的看著項皮:“如此說來,你還真是反賊了?”
項皮苦著臉說道:“小人確實曾經進過項梁的大營。然而,那也是被脅迫的啊。當日項梁戰敗,尋到我們的村莊,逼著老夫帶著村民跟他造反。”
“項梁說,大伙都是項氏,同宗同族。如今項氏舉起義旗,我們也應當鼎力相助。然而,我項家村與項梁已經隔了數代,血脈稀薄的幾近于無。我們都只是安分守己的黔首,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果腹,自然不肯造反了。”
“那時候,項梁只有孤身一人,我們堅決不從,他倒也奈何不了我們。可是官兵卻說我全村通賊,要將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只能跟著項梁舉族離開。”
“項梁造反,我的族人死傷無數。只余下了我和孫兒。項梁臨死的時候,將這把劍交給了我,讓我帶給項羽,讓項羽重新舉起反旗。”
“小人一向膽小如鼠,如何敢造反?拿到這把劍之后,心中所想的,便是將它賣了,買上幾畝薄田,一頭耕牛,帶著孫兒隱姓埋名,終老一生。”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賣出去這把劍,便被王恒抓了。王恒一口咬定,我們是楚國王族,說這把劍是楚懷王流傳下來的寶貝。逼著我孫兒做了楚王,帶著四五百人,東躲西藏。”
“陛下明鑒,小人只想耕田啊。卻陰差陽錯,身陷賊營。每日戰戰兢兢,茍且求活,過的很辛苦……”
項皮說到后來,聲淚俱下,幾乎哭出聲來了。
嬴政淡淡的說道:“查。”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而已,大秦的機器就飛快的運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