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歷練扶蘇,正是因為還沒有放棄扶蘇。
這一場考核,關系到太子的人選,但是也并非最終結果。
天子的人選,不會這么草率的。
嬴政睜開眼睛,對扶蘇說道:“取戶籍來。”
扶蘇應了一聲,差人找來了戶籍。
嬴政看了一會,臉色不快,問道:“整個隴西郡,為何少了一千戶?”
扶蘇說道:“兒臣沒有禁止百姓遷徙。因此……有些百姓忍耐不住隴西的清貧,想要去富庶的地方。”
胡亥低下頭,沒有反駁。
其實他在憋著笑。
現在用不著反駁了,扶蘇幾乎每一項政令,都在和皇帝反著來。
嬴政費了那么大的力氣,移民實邊。扶蘇可好,直接來了個不禁止百姓遷徙。你為了表現仁政,哪怕多給百姓點錢請他們留下也好啊。
哦,對了,扶蘇沒有錢。
胡亥仿佛看見太子之位,在遙遙的向自己招手。
嬴政淡淡的說道:“罷了,安排酒飯吧。”
扶蘇應了一聲,立刻命人去安排了。
他抽空問淳于越:“師父,徒兒做的怎么樣?”
淳于越捋了捋胡須,低聲說道:“本心是好的,就是有些心急了。有些政策明顯與陛下相左。老夫擔心陛下不喜啊。”
扶蘇又問:“那我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淳于越說道:“自然是做對了。按照圣人的教誨去做,怎么可能做錯。”
扶蘇又說:“那為何胡亥將我駁得啞口無言?我還看見槐谷子、李信幾個人,在旁邊竊笑不已,像是在嘲笑我。”
淳于越說道:“第一,你寬厚仁慈,不善于詭辯,辯論不過胡亥是正常的。難道辯論贏了,便是對了嗎?槐谷子在朝堂上巧舌如簧,向來沒有對手。但是有幾位大人認為他是對的?”
“其次,以儒治國,需要的時間本就很長。前十年,看起來毫無成效。然而厚積薄發,二十年之后,可有小成。等三十年之后,禮樂教化的功勞開始顯現,那時候天下大治,乃萬世之基也。”
扶蘇頓時眼睛一亮,原本的一些懷疑,也漸漸消失了。
淳于越又說:“胡亥好法家之術。嚴刑峻法,鉗制百姓。這樣見效極快,然而后患無窮。須知天下以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扶蘇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么槐谷子推崇的以商業治國呢?”
淳于越不屑的說道:“那是瞎胡鬧,老夫不予置評。”
…………
當晚晚宴,大多數人都沒有吃飽。
因為大伙在咸陽城已經習慣了饅頭、仙酒、炒菜……
但是在這里,全都沒有。
扶蘇公子認為,那些奢靡之物會讓人迷失,因此這里只有煮豆子,煮白肉,煮菜葉……
眾人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不堪回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