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哪里懂得泡茶的手藝,從周維漢私藏的茶罐子里捏了兩咗茶葉,看著量有些少,又捏了兩咗放進茶碗里。
“高老哥,請”周維漢端起茶碗,做了個手勢“這可是去年新產的太行龍井,別有一番風味”
高樹勛左手端著茶碗,右手微微掀起茶蓋,只見泡發的茶葉擠滿了茶碗“嗯,最近吃的的確有些咸了,喝這個正好敗敗火”
周維漢聞言不由的瞪了一眼傻在一旁的和尚,心說和尚這家伙,心眼怎么這么實啊。
“周老弟,對于現在的形勢怎么看”高樹勛放下茶碗,主動提起了話題。
“高老哥說的太籠統了,是指哪里的形勢冀魯豫亦或者華北還是整個中國”周維漢笑道。
“嘿,小鬼子現在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此次我新八軍收復兩濮地區,無論是駐守的偽軍還是日軍,戰斗意志普遍不強,以至于我新八軍不費吹灰之力就占據兩濮地區”高樹勛道。
周維漢道“是啊,高老哥倒是選擇了一個恰當的時機”
“哼,哪里是我選擇的恰當的時機,實在是被逼無奈之下,才迫不得已做出來的選擇,說實話,我已經老了,自從我新八軍進駐范縣、朝城之后,安穩的日子過慣了,也就沒有以前的雄心壯志了”
“是軍閥也好,是知曉民族大義的愛國將領也罷,都只不過是一個名頭,我不稀罕,可偏偏你們八路軍的步子邁的太快了,以至于就連我這把鈍刀子都被推到臺前,周老弟,你說我跟誰說理去”
高樹勛直接開門見山的態度,讓周維漢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準備好的措辭又生生憋了回去。
“高老哥,聽你這語氣,怎么給人一種身不由己的意思”周維漢笑道,主動遞上了一根香煙。
高樹勛嘬了一口香煙,彌漫的煙霧中,眼神有些恍忽,自嘲道“國民政府內部,好多人都說我高樹勛在敵后擁兵自重,如同一個土皇帝一般,可其中滋味與風險,外人哪里知道啊”
“就說在這河澤城內,在你周老弟的指揮部內,就比我新八軍的軍部還要來得安全”
“咱們中國人印在骨子里的,好內斗,強敵環側還好,能夠勉強秉持一心,共同抗敵,可要是沒有外面虎視眈眈的強敵,那好戲就上場了”
“自從你們八路軍收復河澤之后,我新八軍也撿了一個便宜,有了一塊駐地,可是偏偏有些人不安分啊,你們八路軍要在我新八軍內部進行統戰工作,我個人是支持的,但是奈何時時刻刻有人盯著”
“那段時間,你老兄我的日子可不好過啊,王澤南同志還算給面子,只是在防區內的村子發展擁軍會,軍統那幫狗日的仗著有人撐腰,大肆收買我新八軍的中高級軍官,暗中挑撥生事,故意制造事端,到最后,這口鍋不還是扣在我高某人身上”
新八軍作為一支處于敵后的國軍武裝,此時此刻并沒有政訓處主任,乃是因為時任新八軍政訓處主任之人,在八路軍進行反頑戰役時,湊巧失蹤了。
后續,國民政府多次派遣人員到新八軍任職,皆被高樹勛婉拒,再之后,國民政府以參議之名,派遣商樹培到新八軍任職。
商樹培明面上是軍政部派出來的官員,暗中的身份是軍統插入軍隊的棋子,中央軍的嫡系不給戴春風的面子,軍統也只能拿雜牌部隊做做文章。
商樹培到了冀魯豫之后,如高樹勛所言,暗中大肆收買中高層軍官,以至于高樹勛都不能完全掌控新八軍。
新6師師長馬潤昌作為高樹勛的心腹,多次在在高樹勛面前,指明王澤南等人的問題,不乏有替商樹培試探高樹勛之意。
就連高樹勛的貼身副官,也與商樹培頻頻往來,生死幾乎掌握在他人手中,如何不令高樹勛心寒膽顫。
“那高老哥現在是什么意思”周維漢道。
“什么意思我原本打算待我新八軍收復兩濮地區之后,新6師從蒲陽撤出之后,令新6師出兵支援貴軍,一方面解貴軍之困,另一方面打壓軍統在新八軍內部的力量,誰知道你們八路軍與日軍之間的戰斗結束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打亂了我的計劃”高樹勛說話時,臉上的表情極其復雜。
周維漢想了想,良久之后道“別看你我兩部搞出來的聲勢不小,可絕對是不能打起來的,一旦打起來,無論勝負都要追責,我倒是無所謂,極大可能是去學習一趟,也算是變相的保護,可是高老哥你,少不得被蔣某人以此為借口,解除軍職,在后方做一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