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瑟瑟,呼嘯而過。
大冷的天里,位于遼兵軍陣后方不遠處,正端坐于馬車內進行現場督戰的蕭綽,還有跨馬跟隨在她身邊的好大兒耶律隆緒,以及位極人臣拜遼國大丞相封齊國王的韓德讓,此時此刻,他們三人的心里,倒是一陣火熱。
“母后,宋軍退了,先鋒人馬即將攻到澶州城下…一切果然如母后所想,宋軍的確不敢應戰。”
無需傳令兵的實時匯報,注意到先鋒大纛推進速度很快且澶州城始終不曾射出一支箭矢,欣喜萬分的耶律隆緒樂呵呵繼續講道“宋人卑鄙,以暗箭襲殺我遼國大將軍蕭撻凜,此戰拿下澶州城擒了宋朝皇帝,定要為大將軍報得血仇!”
“嗯…這一戰,一定要將澶淵城拿下!”模模糊糊可以看到遠處木梯上正在扭動著身體的質子趙吉,雖說蕭綽心中略有不忍吧,但她知曉,如若不用此等狠毒計策,那么這一次興兵南下征伐大宋,絕對算得上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戰略性大敗。
打仗嘛,按理來說,勝敗乃兵家常事。
但是,&bsp&bsp自家人知自家事!
繼承世宗耶律阮這一系的先帝耶律賢,打小又因驚嚇過度,&bsp&bsp一直是體弱多病。
乾亨四年九月,&bsp&bsp年僅三十五歲的先帝在外出狩獵時竟意外病死于云州(大同)行宮。幸好于病逝前,&bsp&bsp他有遺詔梁王耶律隆緒即位,軍國大事皆聽從她的命令。
大權雖已在握,&bsp&bsp但在她臨朝攝政的這段期間,相比宋朝的安穩和諧,遼國五京范圍內,&bsp&bsp想要取代他們母子二人繼位遼國皇帝的太宗耶律德光這一系的王室貴族們,可謂是數不勝數。
其中擁兵自重者,有上百人之多。
遼人如狼!
身處狼窩之中,不像是能夠懾服群狼的孤兒寡母,竟然坐上了狼王才能坐的位置,&bsp&bsp這還得了?
是以,&bsp&bsp且不說外人了,&bsp&bsp前一陣子就連自家親姐姐和親姐夫都生了狼子野心起兵造反,&bsp&bsp妄圖取而代之,更別說那些自打太宗時期就開始彼此傾軋相互誅滅的各支貴族了。
此戰,&bsp&bsp如若還不能破城建功,&bsp&bsp該怎樣領兵返回千里之外的南京還有更北邊的上京?
如若順利返回上京以后,又該如何面對遼國境內那些手握重兵的王室貴族們?
一想這些令人頭疼的問題,即便她是個擅權謀懂機略的女人,對比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好在是,瞥了眼旁邊騎馬觀戰的老情人韓德讓,念叨了一句“有他在”,&bsp&bsp蕭綽的心里,&bsp&bsp頓時安穩了許多。
不過嘛,留給她安穩的時間并未有多久,異于廝殺聲略顯弱不可聞的稚嫩哭喊聲,隨著凜冽寒風一齊傳到了她的耳邊。
“姚哥,可是那宋朝大皇子在哭喊求救?”人老了,再加上距離前線軍陣太遠,能聽到遠方傳來的些許微不可查的聲音已經很不賴了。
而被問到話的韓德讓,當下已經六十有四鬢須皆白的他,其實和心上人一樣,他也聽不清前方軍陣內宋朝大皇子到底在哭喊些什么。
不過聽不清楚歸聽不清楚,無需多想,&bsp&bsp韓德讓估么著,&bsp&bsp一個年僅十歲的稚嫩孩童,身處此等險境當中,他除了向宋人皇帝哭喊求救,還能做什么?
而有著雄壯身軀的耶律隆緒這邊,他的心思已然全部放在了澶州城何時會被自己麾下英勇無敵的遼兵攻陷。
攻陷下來,是繼續打到宋朝都城開封府呢,還是就此從大宋皇帝手中要得黃河以北的所有土地?
正在苦心思慮之際,聽聞母后所言,很是詫異的他,翹起耳朵靜靜聆聽了好一會,卻因為離得太遠外加一陣猛烈寒風呼嘯而過的因素,也并未聽清前方軍陣內,被吊在木梯上的宋朝質子究竟是哭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