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法尼亞的西弗斯伯爵乃是國王陛下的表親,不過因為各大貴族之間長年累月的聯姻,國王的表親數目就連他本人也記不清到底有多少位了。n
而西弗斯伯爵更為王國上下所認知的身份,則是西南行省的行政長官這一職務。n
他今年已有七十歲,滿頭銀發。n
雖然西弗斯不愿承認自己到了應該退休的年紀,但除他以外,布法尼亞幾乎人人都期待著下一任行政長官能夠帶來一些不一樣的變化。n
桑多瓦爾便是其中呼聲較高的一位。n
桑多瓦爾擔任西南行省的稅務官有二十余年,從一名最普通的辦事員做起,歷經千辛萬苦,忍受種種磋磨,好不容易才爬上西南財稅總管大臣的寶座。n
曾經的桑多瓦爾無比地渴望權勢與地位,正是懷揣著功成名就的執念才使得他的奮斗永不停息。但走到這一步以后他才發現,名利的通天長階總由一個又一個攀登者化作磚石壘砌而成,抵達峰頂之后回頭望去,背后卻早已沒有了退路。n
他憑借著西弗斯伯爵的賞識才擁有今日的一切,接下來也只能為了伯爵閣下的利益而繼續往前走。n
但那終點等待他的會是什么呢?n
是終有一日功成名就安享晚年,還是從頂峰縱身一躍摔得粉身碎骨。又或者僅僅只是像這火堆中無數泯滅的薪柴一般,默默地燃燒殆盡,仿佛從未留下任何痕跡。n
他坐在會客室內,望著壁爐中的火焰怔怔出神,火光在他眼鏡鏡片的折射下泛著異樣的色彩。n
“桑多瓦爾,你來遲了一步。維恩閣下前一日剛啟程去往布法尼亞了,你現在立刻動身或許還能在半路趕上。”弗洛德子爵矮胖卻粗壯的身軀從會客廳的門口擠進來,一頭蓬松的紅發茂密又張狂,看起來確實有幾分像獅子的鬃毛。n
只見他一手拿著一瓶紅酒,一手指間夾著兩只水晶長杯,大喇喇地走到壁爐前的會客沙發上坐下。n
在他觸碰沙發的那一瞬間,桑多瓦爾很清晰地聽到了內部結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n
“您的侍衛長已經告知我這個壞消息了。”桑多瓦爾起身向弗洛德子爵行了個貴族禮,在禮貌上他的素養無可挑剔。“不過,其實我此番并非專為維恩閣下而來,我還帶來了其他的消息,想要與您做一筆交易。”n
弗洛德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男人。n
常年受累于案牘之間,難以掩飾的疲憊感使桑多瓦爾的外表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要滄桑,但這些經歷似乎也賦予了他完全不同于弗洛德這等粗俗人物的氣質。n
這正是弗洛德所嫉妒的。n
“說來聽聽。”弗洛德親自為他倒酒。n
盡管他盡力地想要展現出一名貴族所應有的風度,但這些動作在他手里卻始終只能體現出惡獸模仿人類禮儀一般的荒誕與滑稽。n
對于自己的情況,弗洛德沒什么好隱瞞的。“你應該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并不是很好,若說維恩閣下想要釣出反叛軍的幾條大魚,我便是那掛在魚鉤上的餌料。”n
現在人人都知道弗洛德帶路清剿了反叛軍藏兵窩點,他已經無法再取信于反叛軍高層,接下來將要面臨的或許便是毫不留情的反撲。n
桑多瓦爾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鏡,輕聲說道:“既然維恩閣下想要大魚,那你便送給他大魚不就是了。”n
“我的籌碼不夠。”n
弗洛德冷聲道。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