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清仿若被定住一般,岫煙墟千年傳承,那是一種無形卻又沉甸甸的力量,直直壓在她的肩頭,深入到靈魂深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滯礙。
自幼,她便在尊師重道、嚴守規矩、踐行道義的熏陶下長大,這些理念早已化作她靈魂的骨架,是她行事的準則,是她對岫煙墟最深沉的堅守。
眼前的景象,把她狠狠拽進了迷茫的深淵。
蒲創長老,這位在岫煙墟德高望重的長輩,此刻卻要喚醒令野體內的婪族血脈,這無疑是對岫煙墟傳承的公然挑釁。
救,還是不救?
這個問題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在顧瀾清的內心反復劃割。
救令野,意味著要忤逆蒲創長老,違背多年來尊師的教導;可不救,令野會被婪族血脈吞噬,岫煙墟傳承蒙羞不說,無數生靈也將面臨滅頂之災。
顧瀾清雙手不自覺地握拳,手臂微微發顫,盡顯內心的極度糾結。
她牙關緊咬,下唇幾乎被咬出血,雙眼死死盯著痛苦掙扎的令野和神色詭異的蒲創長老,腦海中各種念頭如亂麻般交織。
“不行!”顧瀾清猛地低喝,聲音不大,卻透著破釜沉舟的決然。
顧瀾清立在原地,宛如被無形的枷鎖禁錮。
身為海牙世家大族顧家的掌上明珠,她自幼便在岫煙墟傳承的熏陶下成長,對權柄的敬畏已深植靈魂。
此刻,顧家的榮耀與傳承的重任,像沉甸甸的巨石壓在她的雙肩,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令野痛苦的嘶吼,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直直刺進她的心窩。他周身翻涌的黑色霧氣,似要將世間的生機吞噬,也徹底攪亂了顧瀾清內心的平靜。
她雙眼圓睜,死死盯著眼前這一幕,理智與情感在腦海中激烈碰撞,思緒亂成一團。
蒲創長老嘴角那一閃而過的得意,如同一道寒光,刺痛了顧瀾清的雙眼。
她心里清楚,蒲創長老的舉動與岫煙墟傳承背道而馳。
但自幼接受的嚴苛教養,讓她難以對長輩公然反抗。
內心的沖動如困獸般橫沖直撞,她用力咬著下唇,牙齒深深陷入唇瓣,一股咸澀的味道在舌尖散開。
“蒲長老,”顧瀾清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岫煙墟傳承千載,守護世間安寧。如今這局面,恐怕與傳承本意不符,還望長老三思。”她微微欠身,目光卻緊緊鎖住蒲創長老,試圖從他的眼神中找到一絲動搖。
在她心中,所順服的是岫煙墟至高無上的權柄,而非蒲創長老個人。
顧瀾清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內心翻涌的不安,穩步走向蒲創長老。
她雙腿交叉,緩緩下蹲,雙手在身前莊重交疊,行了顧家最為鄭重的晚輩禮。
“蒲長老,”顧瀾清聲音輕柔卻堅定,“瀾清自幼研習岫煙墟傳承之術,對您的敬重從未改變。但此刻,岫煙墟危在旦夕,瀾清懇請長老聽我一言。”
蒲創眉頭輕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
“長老,我翻閱靈族古籍后發現,喚醒婪族血脈極有可能引發靈界失衡,致使生靈涂炭,這與我們守護靈界的使命相悖。”顧瀾清抬眸,目光緊緊鎖住蒲創長老,“我明白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岫煙墟的未來,可這一步,實在太過冒險。”
蒲創長老神色一凜,聲音低沉而威嚴:“瀾清,你心思細膩,對傳承也算用心。但你畢竟年輕,有些大局觀尚未形成。此次喚醒婪族血脈,是我們突破困境的唯一契機,只有這樣,岫煙墟才能在未來的靈界爭斗中站穩腳跟。”
顧瀾清心中一緊,她深知說服這位固執的長老絕非易事,但為了岫煙墟,為了萬千生靈,她必須一試。
她再次俯身,額頭幾乎觸碰到地面:“長老深謀遠慮,瀾清自愧不如。但傳承千年,先輩們的教誨如明燈指引,我們怎能輕易偏離?若因一時沖動招來災禍,如何向先輩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