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夕陽西下,在這片土黃色大地上映照出幾分橙紅色的光彩。
啪。
“呼...呼...”
凌霜趕在太陽落山前,先一步完成了自已的那塊旱田的翻整。
她將鋤頭丟到一旁,直接癱倒在了低頭,大口大口喘著氣。
“嗯,干得有模有樣,不錯。”
稻禾尊者上前,看了眼凌霜翻整的那塊田,滿意的點了點頭:“等你去天劍山的時候,那老峰怕是又要被削去三尺了。”
這個評價對于劍修來說基本就算到了頭,因為上一個能將天劍山削去三尺的人,如今已經成了整座中部赫赫有名的大劍仙。
“多謝...尊者提點,我實在累得夠嗆,就不起來了...”
凌霜躺在地頭,象征性的合手行過一禮。
“哈哈哈哈。”
稻禾尊者咧嘴一笑,擺手道:“好生歇著吧,我去看看那楊小子。”
他來到楊元鴻這邊,目光掃過已經被翻過大半的田地,又看向那動作已經有些僵硬的身形,默然不語。
楊元鴻的這片地塊,在夕陽照射下的赤紅之色,比其他田地尤顯艷麗,時不時還會閃動幾簇黑光。
因為這地上不只有夕陽的光輝,還浸染著從他身體內不斷流淌出的鮮血,以及從那身異體上掉下的鱗片。
從翻整到三分之一地塊的時候開始,楊元鴻的肉身就已經開始因內外雙重高壓而開始崩裂。
之后他一路翻地,這血水便從他身上不斷撒落在田地之上。
到現在這即將日落西山之時,他距離翻整完整片田地,還差五步左右的距離。
咔——噗。
這時的楊元鴻,每揮動一次鋤頭,都得在原地緩上好幾口氣,才能繼續接下來的動作。
那一身堅硬厚實的黑色龍鱗,此刻也已經變得四分五裂,血水不斷從鱗片斷裂的夾縫中被擠出。
還有一些部位的龍鱗都已經全部脫落,裸露出鱗片之下紅白交織的血肉筋脈。
稻禾老者看了眼天色,沒有任何想要幫助楊元鴻的意思。
他已經賜下這份機緣,但能否接得住,只能看楊元鴻自已的本事。
陳陽暗自算著時間,以楊元鴻現在的狀態,估摸是不太夠了。
他確實有助推一把楊元鴻的想法,但如今就在那洞玄尊者的眼皮子底下,為了不惹出麻煩,謹慎起見,自已還是老實些為妙。
夕陽很快隱下,眼瞅著那片黑色的陰影自西方長驅直入,而楊元鴻現在距離完成這塊田地的翻整,還差兩步的距離,希望渺茫。
但楊元鴻依舊揮動著鋤頭,在這一番磨煉肉身的過程中,他已經完全忘卻了時間,處在了一種完全放空的狀態。
“唉...若是差得很多,那還好受些,這眼看只差一步,真是遺憾啊...”
陳陽心中嘆息。
楊元鴻雖然已經又揮出了一鋤頭,但那黑夜的陰影已經籠罩而下,而他卻無法立刻邁出最后一步。
這是洞玄尊者賜下的機緣,其含金量自是不必多言。
陳陽完全相信,若是楊元鴻得了這份饋贈,便可再度完成肉身的新一輪蛻變。
到那時,他的戰力便可再向前邁進一個臺階,說不得便能與那三頁金榜第一的“踏虛遺子”一較高下了。
但就在連陳陽都覺得此事沒戲的時候,楊元鴻方才那一鋤頭翻掘的泥土之下,竟是忽然涌出了一道水流。
這清涼的水流浸潤了楊元鴻的雙腳,立時消解了幾分他體內的那股炙烤之感。
在這一瞬間,楊元鴻已經空洞的雙眼中,驟然閃過一瞬的清明之色。
他看到了自已只差一步,也看到了身后迫近的黑暗。
于是在下一刻,他解放了自已內心的枷鎖,將自已最后的一份底牌顯露而出。
“呃啊!!!”
一聲宛如獸吼般的咆哮過后,他一步后撤,再度掄起鋤頭,砸向了地面。
咵!
呼——
鋤頭落下之時,夜色的黑暗也籠罩而過。
楊元鴻身上的重壓,以及體內的那份滾燙炙烤之感,也在這一剎那消散于無。
嗒噠。
鋤頭落地,楊元鴻也徹底失去了最后一分力氣,身形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