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掐著晌午飯這個點,到了鎮子里為數不多的幾棟樓房前。
能住在樓房里很讓人羨慕,因為人家冬天能在屋里拉粑粑,不凍屁股。
自己的中學老師董婉華就住在這里,關鍵是她老公,是林業公安局的領導,專門管森林防火的。
這里就要說起林業局的一套班子了,各種職能部門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子,林業局有錢,地方政府就像個小透明似的,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唐河扛著東西上樓敲了門,門開了,四十多歲,長相很普通,但是五官端正,偏又帶著幾分師者威嚴的董婉華呀了一聲,“唐河,你咋來了呢?”
唐河笑呵呵地把豬肚遞給董婉華說:“老師,知道你胃不好,弄了一個野豬肚,焙干了沖水喝可以養胃。
前幾天獵了一只人熊,這熊掌自己吃了白瞎了,我姨夫應該能用得上!小師妹呢?”
“孩子送她姥家了,媽呀,你這孩子,跑山里獵熊去了?傷著了沒有?”董婉華說著,伸手就去拽唐河的衣服。
唐河的衣服被扯開,顯露了一下肋側的傷,然后就趕緊把衣服拽了下來,心中卻暗嘆了口氣,自己根本就是上門來欺負人的。
董老師是一位嚴厲得不茍言笑,又極度負責的老師。
這年頭的老師和家長幾乎沒什么區別,哪怕上了中學,該打還打,該揍還揍,家長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孩子被老師打了,不問原因還要再打一頓。
但是還有一樣,誰家的孩子也不是能拎過來白打的,特別是這種小地方,學生有了什么事,老師也是真上啊。
現在自己有求于人,來找這位董老師,看在曾經被她用教鞭抽得滿身是血凜子的份上,求得理直氣壯。
“老胡,老胡,別整天熨你那件破衣服了,趕緊出來,我學生還惦記你吶!”
董婉華看到了唐河身上的傷,頓時眼神凌厲了起來,把男人從臥室里喊了出來。
一個穿著白色警服,大圓臉,一臉橫肉,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的中年男人抻著衣服領子從臥室走了出來,向唐河點了點頭,看到唐河放在地上的四個熊掌,也有些動容。
“來就來,拿什么東西,吃了嗎?”
唐河嘿嘿一笑,“還沒呢,到老師家里不蹭頓飯,回去丟人!”
“你個臭小子,滾去吃飯!”老胡說著踢了唐河一腳。
唐河也不客氣,十九歲啊,正是能吃能喝的年紀,陪著老胡喝了一瓶北大倉,飯菜吃了個溜干凈。
董婉華沏了茶水,瞪了唐河一眼,回屋備課去了。
老胡翹著二郎腿說:“混小子,送這么重的禮,肯定沒憋什么好屁,趕緊說,我一會要上班去了,出了這個門,說啥也不好使了。”
唐河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笑嬉嬉地說:“姨夫,你看,為了獵這只熊,小命差點沒了!”
唐河說著,拽著衣服亮了亮傷。
老胡皺了皺眉頭:“誰都知道熊膽熊掌值錢,可是這玩意要拿命拼的,一年到頭被黑瞎子舔的坐的還少了嗎?你吃飽了撐的去撩次這玩意。
這樣吧,我跟朋友打個招呼,你先進護林隊干著,錢不多也夠用了。”
唐河趕緊搖頭:“姨夫,護林隊的名額金貴著呢,我就別讓你為難了。”
“那你想干啥?坐辦公室啊!”老胡沒好氣地說。
唐河笑嬉嬉地說:“姨夫,給搞支槍唄!”
老胡頓時松了口氣,這可比安排工作容易太多了。
但是他沒說話,這年頭搞支槍容易,無論是別說林業公安局和森警隊這種專業機構,林業局的貯木場、林場民兵,五六半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