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佑庭從夜鷹鷹首那里得到的消息并不少。
到底是代表齊帝,葉茗也不敢太過敷衍。
“據夜鷹情報,當時顧朝顏是從鶴山廟中找出的地宮圖,陪在她身邊的人有她的義弟秦昭,跟柱國公府楚晏。”
站在俞佑庭的角度,墨重佝僂的背脊好似又彎了許多,那上面背負的東西,太重。
“他如何知道只有三人?”
“鷹首說他的人當時在漱川擺渡,親眼看到這三個人上了鶴山,那種野山頭,平日里鮮少有人入山,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呵!
“師傅?”
“夜鷹還真是無孔不入。”
墨重動了動眉梢,“地宮圖是由誰交給裴冽的?”
“掖城時,由顧朝顏親手交給裴冽。”
“有意思……”墨重復又抬頭,瞧向月亮。
月光落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襯的那雙渾濁的眼睛,愈發深邃難辨,“裴冽又為了救顧朝顏,被人搶走了地宮圖,他們在折騰什么?”
俞佑庭,“……男有情,女有義。”
“郁棠必定認得碧落,才會依碧落之意將地宮圖藏處以六幅畫作昭示于人,卻又告訴所有人,除了裴冽手里的玉牌,誰都不能得到它。”
關于血鴉,俞佑庭插不上嘴。
“這一定是碧落的意思,她為何不自己藏圖,一定要找郁棠相幫?”
夜風透過窗欞,吹起墨重凌亂在額前的一綹白發,瘦弱的身軀好似隨時都能被這微風吹倒。
俞佑庭猶記得初遇墨重,他頭發還沒有全白,“她……”
“顧朝顏。”
墨重突然轉了話鋒,俞佑庭正想開口被其打斷,“你退罷。”
“是。”
房門開闔,發出吱呦聲響。
俞佑庭離開許久后,一滴淚自墨重堆疊皺紋的眼角,悄然墜落。
他知道,碧落不在了。
若非出了意外,血鴉從不將任務假手于人。
人死,令歸。
當年他替天首,地宿,遙星收尸,依他們留下的痕跡找到三張地宮圖,同時找到的,還有屬于天首跟地宿的血鴉令,唯獨遙星的血鴉令不翼而飛。
不過猜也能猜到,那塊血鴉令被遺失在了周古皇陵里,現如今,應該落在殘害他們的人手里。
找到遙星的血鴉令,就可以替他們報仇了。
倘若碧落殞,必會將血鴉令留在最重要的地方。
除了鶴山,還能是哪里?
墨重抬起那雙枯槁如樹皮的老手,輕輕抹過眼角的淚,喃喃自語,“顧朝顏……”
子時已過,丑時的梆子聲打破寂靜黑夜。
秦府,后院廂房。
秦昭回來時,剛好看到顧朝顏坐在院中石桌旁邊。
桌邊有株桃樹,夜風拂過,花瓣簌簌飄落,有些落在石桌上,有些沾在女子發間。
秦昭停在院門外,靜靜看著桃樹下的女子,腦海里,葉茗的話再次響起。
‘倘若顧朝顏知道她的義弟是十二魔神之首,為作何感想?’
“秦公子?”
背后傳來聲音,是時玖。
時玖臂彎搭著一件淺青色的袍子,“大姑娘自回來就在這兒等,可算把你給等回來了!”
秦昭朝她要了那件袍子。
時玖聰明,悄然退了下去。
吱呦—
院門開啟的聲音打破此間寂靜,顧朝顏并沒有聽到,整個人坐在那里,目光盯著桌上的茶盞發呆。
茶湯已涼,水面的花瓣沉了一半。
肩頭忽重,淺青色的袍子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