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依舊故作輕松的夾著菜,知她來意,抬起頭,眉目間恢復往常堅定。
“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查沈回舟,他以死誣陷德妃必有緣由,只要推翻他是奸夫,素枝所告依舊成立,皇后贏不了。”
裴冽忽然一笑,“不用擔心。”
“可是沒有地宮圖,皇上那邊……”
“案子鐵證如山,父皇沒道理偏袒,地宮圖或為倚仗,沒有它,也是一樣。”
顧朝顏知道裴冽在安慰她,默契的沒有再提地宮圖,“之前……”
咳!
裴冽突然噎到,咳嗽兩聲。
“你說。”
顧朝顏將原本想要問的問題壓下去,“我見過司徒月,她愿意同我一起做生意。”
裴冽停下手中的竹筷,認真想了想這件事,“若依五皇兄現在的態度,司徒月應該不會對你不利,只不過……”
“大人放心,我有分寸。”
裴冽當然相信顧朝顏,“那就好。”
房間里,顧朝顏不再作聲,裴冽則低頭,一點一點,將飯菜吃了個干凈。
時候不早,她起身收起碗筷。
“不用,我自己……”
“我順便帶出去,大人早點休息。”
裴冽沒有拒絕,反而在顧朝顏端著托盤想要離開時跟過來,“我送你。”
吱呦—
房門被裴冽推開一刻,洛風赫然就在門口,彎腰屈膝,耳朵朝著兩人,動作很像是趴門縫。
三人默。
洛風動作緩慢站起身,“我在等托盤。”
說著話,拿過顧朝顏手里托盤,默默轉身,默默離開。
裴冽將顧朝顏送出拱尉司,又送上馬車,直至看著那輛馬車沒入夜色仍舊站在原地,不知何時,云崎子走了過來,“顧姑娘擔心大人。”
“我不想讓她擔心。”裴冽神色落寞,“我是不是連累她了……”
“道可道,非常道。”
裴冽側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大人選了自己的道,后悔過?”
“不曾。”
“顧姑娘亦選了她認為應該選的道,都是義無反顧,又何來連累一說。”
云崎子懷抱拂塵,自懷里取出一枚藥丸遞過去。
裴冽接過來,擱進嘴里。
藥丸入口即化,有種淡淡的甜。
正待裴冽欲問時,云崎子燦然一笑,“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裴冽正想說話,卻見云崎子搖擺拂塵,道了一句。
“無量天尊,貧道告退。”
這一刻,承壓在裴冽心底的禁錮好似被人用力拽開,疑惑,焦灼,那些盤根錯節在心頭的絲線,寸寸斷裂。
他再回頭,又有了新的方向……
馬車行走在空曠的鎣華街,又輾轉繞長巷入鼓市。
近子夜,青石路上鮮少有人走動,顧朝顏獨自坐在車廂里,默默拿出被她擱進袖兜的紅色水晶令。
那會兒寒潭小筑,她很想把這塊水晶令牌交給裴冽,可見到裴冽已經為德妃案心力交瘁,便又改了主意。
她雖沒見過這塊令牌,也不曾聽人提起,可令牌出現在暗格里,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失蹤已久的‘血鴉’。
她記得裴冽說過,血鴉令曾出現在周古皇陵,也就是說,地宮圖與血鴉有關。
藏有地宮圖的地方,亦藏著這塊牌子。
那這塊牌子,很有可能就是血鴉令。
郁妃為什么會知道藏圖的地方,藏圖的地方又為什么會有血鴉令?
顧朝顏翻轉水晶令牌,目光盯著背對羽毛正中的兩個字。
蒼穹?
蒼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