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與冷宮相近,原是供給伺候冷宮妃嬪衣食住行的嬤嬤所用,自先帝時冷宮便已無人,院子也就空置,到如今已經閑了幾十年。
就連皇宮內廷侍衛巡邏也只每日一次。
俞佑庭到此有自己的路線,不必遮掩亦不會有人發現。
今日不同,他穿了一件大氅。
“師傅。”
入小屋,俞佑庭摘下叩在頭上的斗篷,將藏在大氅里的千峰圖小心翼翼拿出來,橫舉到墨重面前。
今日墨重與往日不同,以往他滿頭霜發雖只用一根木簪簡單別起,但發絲梳理的整齊,此刻有幾縷頭發凌亂披散在肩頭,一連幾日未正經進食似乎消瘦了些,顴骨越發突出。
后背更駝!
沒看俞佑庭,墨重迫不及待接過他手里的千峰圖,匆匆行至木床,展平。
他端詳畫卷,數息,“是它。”
自從知道墨重的真實身份,俞佑庭對自己這位師傅從不敢小覷。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那幅贗品就是出自他手。
俞佑庭正要上前,卻見墨重看過來,“退下罷。”
“……”
他剛想問何時能把真跡掛回去。
贗品在御書房掛一日,他腦袋就在脖子上懸一日,睡不著睡。
但見墨重開口,俞佑庭俯身,而后退出小屋。
離開時,他看了眼滿屋畫卷,加上千峰圖,共六幅,皆是郁妃所作。
這畫卷除了地宮圖,還能有什么秘密?
帶著疑問,俞佑庭離開小院。
屋里只剩墨重一人,他默默凝視千峰圖良久,忽而轉身,抬手間,釘在北墻的木釘‘砰’的一聲迸出,朝其面門飛射,連同懸在上面的畫軸一并而來。
墨重頭也未偏,反手一抄便將畫卷握在手里。
木床太小,容不下幾幅畫卷同時鋪展,他再抬手時,正中方桌倏然移靠到北墻,毫無聲響。
他將手中畫卷鋪向地面,緊接著又將余下四幅圖以同樣方式摘取。
五幅畫卷,鋪滿整個地面。
近三天時間,墨重一直觀察五張畫卷,心中已有規律。
如今加上千峰圖,答案呼之欲出。
他微闔雙目,慢慢運氣,雙掌豎起瞬間,鋪展在地上的五幅畫卷竟然懸起。
五幅畫卷大小一致,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成縱列懸在半空,畫軸距離地面三寸位置,在空中靜靜懸浮。
墨重指尖微動,五幅畫驟然旋轉,畫軸相擊,發出玉石相叩的清響。
下一刻,他單手控制五幅畫卷,另一只手將平鋪在床榻上的千峰圖牽引而起,飛懸至五幅畫卷后面。
他忽然睜開眼,前面五幅畫卷上的畫軸皆朝外飛射,落向四處。
緊接著,他雙掌猛然向前一推,連帶千峰圖,整六幅畫卷齊齊拍向墻面!
千峰圖幾乎嵌進墻壁,前面五幅畫卷亦如同五張巨網,緊緊帖服在千峰圖上,五幅畫卷旋轉成圓,在千峰圖正中留下圓形空洞。
掌風驟然施壓,讓人意想不到的畫面出現了。
只見五幅畫卷上忽然飄逸出無數絲絲縷縷的紅色粉末,像是被某種力量吸引般匯聚到圓形空洞。
幾乎同時,千峰圖上的空洞位置,隱隱浮浮,流動著金色粉末。
墨重心中,難以言喻的激動。
他緩緩運氣,長年穩如磐石的心像是被雷聲撼動,抑制不住的顫抖。
終于,金粉跟紅色絲線在空洞位置不停交錯重組,于墨重眼前,形成一塊懸空的令牌。
赤金鴉首,間隙透著紅色紋理,猶如血鴉。
血鴉令!
墨重紅了眼眶,他不敢掉以輕心,內力徐徐而至,緩緩轉動懸浮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