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天沒走,陳榮不敢離堂。
太師椅上,裴凌天欲起身,不成想腰間肥肉被椅縫牢牢鉗住,他卯足了勁兒往起掙,椅子竟也跟著離地。
小廝見狀急忙攙扶。
另一側,裴冽上前將其扶穩,另一只手在太師椅上稍稍用力。
椅子落地時裴凌天還是一個趔趄,“叔皇祖父小心。”
聽到聲音,裴凌天不禁看向裴冽,被擠成兩條縫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須臾而逝。
“走罷。”
小廝得令,攙著裴凌天走出公堂。
裴冽跟陳榮跟在身后,蒼河亦跟出去,卻在看到不遠處的白長卿時離開。
官衙前,馬車疾停。
俞佑庭匆匆走下馬車,徑直來到裴凌天面前,“老奴拜見定陽王。”
裴凌天止步,松垂的眼泡底下,眼尾微微上挑,但沒說話。
“皇上口諭,命老奴恭請定陽王入宮小聚。”俞佑庭卑躬屈膝,極盡恭敬。
裴凌天搖了搖頭,瞳孔深處帶著一絲笑意,“不巧,本王有非常緊急的事須得即刻回南郡,就不入宮叨擾皇上了,替本王捎句話,皇上安好。”
不等俞佑庭回話,裴凌天已經繞過他,走向馬車。
眾人驚。
這是抗旨!
眼見裴凌天登上馬車,俞佑庭沒‘請’動這位,當即走向另一處,“皇上口諭,命九千手即刻入宮覲見……”
“你還站在那里做什么?”
車簾掀起,裴凌天整張臉探出窗口,與車窗嚴絲合縫,“還不進來?”
九千手朝俞佑庭拱手,“失陪。”
俞佑庭,“……”皇上口諭!
“九千手,皇上……”
九千手突然轉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陳榮,“大人,草民早已辭官,而今再入公堂實屬意外,今在此發誓,從此后金盆洗手,再不入皇城。”
陳榮,“……”
為什么還不打雷?
眼見九千手踏上登車凳,鉆進裴凌天的馬車,俞佑庭徹底無語。
不遵皇上口諭,誅九族!
駕—
馬車揚長而去,留下眾人呆若木雞。
數息,俞佑庭接受事實走回馬車時,看到了裴冽。
四目相視,二人皆未語。
陳榮送走諸路瘟神后帶著鄭師爺回了官衙。
衙門口,裴冽站在原地許久,洛風突然上前,“是顧姑娘。”
看到角落里的馬車,裴冽徑直走了過去……
鎣華街,距離皇城正東門還有數米。
車廂里,九千手下意識看向窗外,街景漸漸后退。
“舍不得?”
裴凌天好似一尊彌勒佛坐在正位,偌大身軀靠在背板上,玄色錦袍被撐得滿滿當當,腰間玉帶系得松快,襯得那張本就圓融的臉更顯和氣,“舍不得就留下。”
“王爺說笑,若非有人相求,草民這輩子都不會踏進皇城半步。”
九千手收回視線,再不望向街景。
裴凌天看著他,臉上笑意轉淡,“放眼整個大齊,誰能求動我們金牌仵作?”
車廂里突然安靜下來。
九千手不禁看過去,“王爺的封地在南郡,一夜時間可趕不過來。”
“這不巧了,本王昨日卯時到漁郡,正想吃點兒好吃的,就來活了。”
馬車停在皇城正東門,守城侍衛想要監察,外面小廝拿出令牌,侍衛不敢多言,直接放行,“若非本王捎你出城,你可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