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靠近些,指尖隔著粗糙的斗篷布料,輕輕抓住了李辰安衣袖的一角。
一股微不可查卻異常精純的暖意,透過布料傳遞過來,悄然驅散了磷火帶來的寒意和石壁圖騰的精神侵擾。
石階盡頭,豁然開闊。
一個巨大的、仿佛將整座山腹掏空而成的橢圓形地下空間赫然呈現!穹頂高懸,垂下無數尖銳的黑色石筍,宛如巨獸口中倒懸的獠牙。
空間中央,是一座凸起的黑色石臺,石臺表面蝕刻著深深淺淺的溝槽,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油膩般的幽光,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正是從石臺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滲出來。
圍繞著石臺,是呈放射狀階梯分布的粗糙石凳。大部分石凳已經被占據,形貌各異的身影隱藏在兜帽、骨飾或自身扭曲的陰影里,只有偶爾轉動的眼珠和粗重的呼吸暴露著他們的存在。
空氣里混雜著汗臭、血腥、腐爛油脂以及各種妖異體味,形成一股沉重粘稠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進入者的胸口。
二樓,則是七個被厚重獸皮簾子嚴密遮擋的獨立雅間,簾子上烙印著不同的徽記:猙獰的白骨獠牙、糾纏的荊棘藤蔓、滴血的彎刃、漆黑的三只眼瞳……這些簾子隔絕了大部分窺探的目光,也隔絕了下方渾濁的空氣,代表著此地真正的權力與財富節點。
李辰安和銀月的出現,如同平靜污潭里投入兩顆石子。
下方石凳區,無數道目光投射過來,貪婪、審視、警惕、漠然,如同一根根無形的針,刺向這新來的闖入者。
當他們看清來人既未佩戴任何勢力的徽記,周身也無強大的能量波動,更無引路的侍從和象征身份的骨牌時,那些目光中的貪婪和惡意便開始不加掩飾地滋生、蔓延。
幾個靠得近的、體型魁梧、披著粗糙鱗甲的妖修,喉嚨里發出渾濁的低吼,蠢蠢欲動。
“站住!”
一聲尖銳的厲喝驟然響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感。一個罩著暗紫色斗篷、身形干瘦如同剝皮禿鷲的老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通往下方石凳區的臺階前,恰好擋住李辰安二人的去路。
他露在外面的下巴尖削,皮膚干癟枯槁,鷹鉤鼻下嘴唇薄得像兩片刀鋒。
一雙三角眼如同淬毒的冰錐,透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不耐煩,死死盯著李辰安腰側那柄看似普通的古樸長劍。
“哪里來的不開眼的東西?這地方也是你們能隨便闖的?”禿鷲老者聲音尖利,帶著居高臨下的鄙夷,“滾石肉鋪的雜碎肉吃多了堵住腦子了?沒有‘黑帖’,沒有‘分量證明’,就敢往‘黑淵’里鉆?不知死活!”
他干枯的手爪抬起,掌心向上,做出一個索要的手勢,嘴角咧開殘酷的弧度。“不過嘛……大爺我心善,看你旁邊那妞兒斗篷下的小身子骨還算細嫩,留下來給大爺我暖三天腳爐,再把你腰上那把破鐵片子留下當個添頭,大爺我就開恩,替你向霸骨老大求個情,賞你個末位的石凳子蹲著,如何?”
污言穢語如同冰冷的毒蛇,鉆入銀月的耳朵。
她身體猛地一僵,兜帽下的銀眸瞬間冰冷,體內蟄伏的月華之力受到這赤裸惡意和屈辱的刺激,驟然翻騰!一絲冰寒徹骨的氣息不受控制地從她斗篷縫隙中溢出,空氣里立刻凝結出細小的冰晶!
“嗯?”禿鷲老者三角眼中毒光一閃,那縷泄露的冰寒氣息讓他枯爪般的手指都感到刺痛,“還是個帶刺的小玩意兒?有點意思!大爺我更……”他的污言穢語戛然而止!
噗!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熟透果實爆裂的悶響。
禿鷲老者臉上那殘忍貪婪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驚愕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腔——那里,心臟的位置,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貫穿前后的空洞!邊緣光滑如鏡,呈現出一種絕對的虛無。沒有鮮血噴濺,沒有碎骨飛散,似乎他身體的那一部分,連同那跳動的心臟,從未存在于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