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巨眼看了眼那從龍墓上空破開的禁制中緩緩溢出的黑霧。
而后黑眼說道:“老道不知龍墓因何會有此劇變,但陸桑,你最好能夠解決那些怨煞之氣,若讓那些怨煞爆開,方圓數千里之內,億萬生靈都將遭到毀滅。此果,恐你承擔不起!”
陸夫子傲然道:“這等小事,便不勞你玉虛觀操心了。二位,請回吧!今日青溪鎮不便招待外客!”
“我佛慈悲!此事關乎億萬生靈生死劫難,若有難處,還望陸施主莫要強撐,我佛門對此,定不袖手旁觀。”
“老和尚,請回你的白龍寺吧!龍墓之事,陸某自會決斷。”
陸桑很固執,執意不愿讓這兩只巨眼的主人插手此事。
兩只巨眼的主人也唯有微微嘆息一聲,而后消失于龍墓上空。
當這兩人離開之后,陸夫子額上隱藏起來的龍紋,再度浮現。
他一步跨出,來到龍墓上空,盤膝坐于那些裂開的禁制之上,并將那些黑霧吸納于自己體內。
四方黑霧匯聚而來,如烏云籠罩。
空中雷霆更疾,于鉛云之內,如龍蛇驚走,蒼穹乍裂。
咔嚓……
仿佛銀鏡碎裂的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龍墓之中,黑霧滾滾如墨,沖天而起,那些禁制之上的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一股莫明的氣息,在天宇深處形成。
黑霧中,陸夫子輕嘆道:“非要如此么?你已死去數千年,還有何怨難消?罔顧億萬生靈生死,我怎能無動于衷?”
話落,他長身而起,緩緩抬手,凌空虛畫,“青木洲北,真龍隕落,天地泣之,不忍其朽,化而為山,自囚成墓。墓畔立鎮,名曰青溪,七十二姓,共鎮于此,言守墓者,以傳萬世。吾鎮青溪,共三百載,教書育人,修身養性。吾有一思,名曰格物,格物致知,知行合一,望吾之后來者,多思多行。吾有一氣,名曰浩然,浩然者,天地之正氣也。而今命數已至,便作《正氣歌》一篇,以傳后人。”
每一個字,皆如金斗燦燦,滾滾而落間,重逾千鈞。那些黑霧碰到金斗大字,紛紛化作虛無,仿佛被其凈化掉一般。
當陸夫子寫到‘吾有一思’之時,天地都為之震顫。
中洲書院文廟內,圣人塑像仿佛活過來一般,金光浮蕩,圣人之音仿佛于耳邊縈繞不去,滌凈人心種種齷齪。
書院老山主又眸圓瞪,朝青木洲方向看去,喃喃自語,“未想那老不羞,居然有此修為……可惜可惜了!”
他默默輕嘆,卻是沒有人知道他所謂的‘可惜’,指的是什么。
當陸夫子寫到‘吾有一氣,名曰浩然’時,天地更是大震。
天宇深處的莫明氣息都一時為之凝滯,但卻并未消失。
中洲書院山主長身而起,來到院中,抬眼往青木洲方向看去,“那老鬼生性固執,想來是不愿別人插手的,可惜我儒門失一巨擘啊!”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
此時,大禹帝都郊外觀瀾湖畔的觀瀾書院內,書院山主寧缺抬首北望,長眉微蹙,繼而輕嘆,“師弟這又何苦?”
正說著,一道光芒疾射而來,老山主寬袖一拂,便將那道光芒攏入袖中,而后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件。
那封信件,正是陸夫子寫給他的。
老山主看完書信,再次喟然長嘆,“師兄早已知你身份,也未曾嫌棄過師弟啊!師弟又何苦自困于其中而無法自拔?如今甚至不惜以命相償,值得么?它配么?師弟常謂我迂,可真迂之人,是你啊!”
老山主說著說著,不由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