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觀禮的賓客一一離去,柳生元和回到心一流的宗堂里面,過了一會兒,青木行見也走了進來,隨在他身后的除了青木兄妹,還有心一流的四位教習。
幾個人坐在一處花木掩映的閣亭里面,青木兄妹作為弟子站在柳生元和的身后,倒讓老爹青木行見一個人坐在對面。不過這是日本劍道流派的風俗習慣,在流派內,首先是師徒關系,然后才是父子兄弟。
“柳生君,我們心一流和野口大師所在的夜風驚雪流,有些歷史淵源在里面。我們兩派多有恩怨,野口大師提出請教劍道,未必安了好心。您剛才不該一口答應他的。”
“心一流和夜風驚雪流都是從柳生新陰流獲得‘免許狀’的弟子手中創立的,不過‘夜風驚雪流’的創立者,是日本歷史上著名的姬武士銀千代,可能是由于創立者是女子的緣故,夜風驚雪流講究的是‘月與劍、櫻與劍、月與櫻,劍勢具有櫻花飄零之美。’
嗯,在戰國時代,日本各位大名的女兒或者女性家人,多有拜入夜風驚雪流學習劍道的,曾經有一段時間,夜風驚雪流根本不收錄男弟子。
據說,寫‘月之抄’的柳生十兵衛三嚴大師,都曾經專門到夜風驚雪流求學過。
而我們心一流創立者,青木行久大師,和銀千代大師曾經是同門,他創立當時還叫直心流的劍道流派理念是‘心如劍,劍如心,心劍如一。’
我們兩個流派同出于柳生新陰流,可是劍道的理念南轅北轍,尤其是后來,由于地域原因,我們兩家流派常常位于不同的陣營,交手次數著實不少。
這倒也算了,到了現代,這么多年過去了,歷史上那些恩恩怨怨早就看淡了,現代的日本劍道界,大家都是為了傳承劍道,維護國家聲譽共同作戰,甚至我的祖父,和夜風驚雪流的前代宗主還是生死之交。
只不過由于劍道理念的問題,兩邊的弟子其實還是時常有些口角沖突。
七年前,我去夜風驚雪流拜會一位老朋友時,曾經隨口說過夜風驚雪流的傳承似乎有些不全,對于新陰流的秘技——亂云,他們弄到秘本根本就是偽本,里面很多錯漏之處。
這話讓野口大師聽到了——當時他還不是大師,他向我借取心一流保存的亂云的秘本去對照學習,不過大概是他最終沒學會的緣故,他總覺得我留了一手,資料給的不全。
咱們心一流的亂云秘本,本身也不是什么古籍原本,而是通過其他途徑收集的影印件,在影印件上看來,的確是缺少了最后一頁,可這最后一頁當時收集來的時候,原主人交代過,那其實是秘冊的封底,上面沒什么東西的,但是這就很難和野口大師說清楚了。
今天他倒也不一定是心懷惡意,據我了解,野口大師還算是比較光明磊落的一個人,可能只是聽說柳生君成為‘免許皆傳’,那么從你這里討教一下劍法的真意,那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如果他是心懷惡意,那就是覺得柳生君這么年輕的歲數,不可能掌握心一流的所有秘技,柳生君的‘免許皆傳’名不符實,想通過劍道的請教,來讓我們出一個丑!”
青木行見說到這里,看向柳生元和,頓了頓繼續說道:“這里現在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妨直說,當初為了讓十四歲的柳生君能有資格參加劍豪試,我將他的名分報為心一流的‘免許皆傳’,只有這樣,才能讓劍豪會的諸位大師,無法直接以柳生君的年齡為由,來拒絕他參加劍豪試。
但是,如果有人以心一流的各路秘劍向柳生君請教的話,柳生君如果不能解答,這個謊言就要被拆穿了。本來我是想,在心一流內部,怎么都好辦,而在心一流以外,其他劍道流派的弟子們,也不會有機會來向柳生君請教我們心一流的秘劍,可是,夜風驚雪流與我們心一流淵源頗深,卻是有一些少數秘劍是雙方共有的。
如果我們私下違反劍道界傳統,授予柳生君‘免許皆傳狀’這件事被拆穿,對我們心一流的聲譽是一個巨大的傷害,心一流剛剛有些起色,不能承受這種打擊。因此,我決定,假如實在遮掩不下去的話,我會承擔起責任,引咎辭去宗主的職位,成為教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