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童坐上了躺椅。
口袋里拿出了從顧承璟那里拿走的煙,香煙盒上有招貼畫,上頭有個漂亮的女星是陳云裳,新一代的電影皇后,人美,畫上美人頭發綁著絲帶,時髦地穿著一身嗶嘰旗袍,依靠博古架邊,一股欲語還休的嬌俏感。
這煙又是什么滋味,她倒了出來,捻了一支,輕輕聞了,微微的焦煙味,還帶著一股清冽薄荷氣息,這味道以前顧承璟身上不曾有,但好像也和他現時身上的氣味不盡相同。
放到鼻邊,又咬在了嘴上。
她拿了一盒火柴出來,劃拉著,火苗很小,還沒點好煙,就滅了。
火柴是從盥洗室里拿出來的,應該是潮了。
這飯店里,物件真是舊。
試完了整盒,要不就是潮得磨不到火,要不就斷了枝,竟然都無用。
白舒童失語地笑了下。
她偷偷摸摸要點支煙,結果卻那么不順利。
“我有洋火,換你手上煙,如何?”
聲音幽幽從隔壁陽臺來,白舒童緊了下神經,轉過頭,見同樣也在陽臺站著的顧承璟,他依靠在圍欄邊,半在暗里,半在月光中,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有沒有看見她剛剛在做什么......
從暗里走出,月光傾了銀在顧承璟身上,目光深深。
白舒童先愣了下,而后心里想,他果真是病了,竟然那么快就出來了。
以前,沒到凌晨,沒到天亮,床上事他是不罷休的。
不過,那好像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楓葉婆娑,影子幢幢。
陽臺連接處。
白舒童微傾過身,發絲微垂墜,有點礙事,她攏了在一側,鎖骨露了出來,脖頸上的心形鏈子微微碰在了顧承璟的指面。
觸了冰涼。
修長骨指懸開了銀色洋火蓋,撥動了砂輪。
噠噠一聲,火星點燃了,白色煙紙邊緣一圈紅,薄荷味慢慢濃。
暗光里,顧承璟低了肩胛,輕抬眸,看著白舒童近到可數的如蝶黑色長睫,一扇一扇的,如羽,他問,“什么時候學會吸煙的?”
得了煙,白舒童手肘靠在欄邊,溫吞,淡淡笑說,“軍官長忘了嗎,初初到南京時,你教的。那天在車上,我......”話出了口,她又立刻后悔,像是黏膩的撩撥一樣,他們也不是那般關系了,不合適,她立刻找補著一句,“我肯定也不是第一個從你那里學抽煙的人。”
顧承璟淡淡笑,微聳了肩。
她吸得很慢,溫溫慢慢吐白霧,明顯水平也就停留在多年前,還是個初學者,但是,就這個時刻,想試試抽煙的滋味?方才,陽臺燈沒開,就著月色,顧承璟是見著她心事重重地走出了陽臺,穿著一身素色睡裙,脫了絨拖鞋,就依靠在藤椅上,在手里轉看了許久他的煙。
甚至出了神。
童童,在想什么呢?
洋火放在陽臺圍欄上,他開口問,“你要辦的私事辦好了?”
白舒童只當著他是事后煙沒抽到,無聊,她也等著童心,也聊賴,兩人能不劍拔弩張地說話,便也當做故人聊聊家常,應了,“有點小阻礙,但應該也快了。”
“什么障礙?”
“不值得一提。”
“看來,交心都不能,我們算不上朋友。”
“軍官長,你故意這么揶揄我,煙,我更不會給你了。”
顧承璟稍怔,笑了下,目光里是打量意,靜靜垂視。
薄荷煙氣繞著兩個人,這特制過的煙,有獨特薄荷味道,能讓人特別醒神,此刻風輕,煙霧薄,他只聞到一點點,并不過癮,問,“你這不是青出于藍?”
白舒童彎了下唇,兩三口也只是嘗個味道,敏感所有入鼻的氣味,大概知道是什么后,銜煙在了拇指和中指間,“我能,可我懂適可而止,不過度,不多饞。”
“有了癮,怎么能不多饞。”
顧承璟低眸也看了她手上煙,稀霧繞著她薄纖手指,自成夜畫,他心頭微癢,訕訕說,“又不像從前,有東西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