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秋立時回頭遞了個眼風給玉兒,玉兒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便憤然地噤了聲。
“玉兒性子急躁,你別與她一般見識。”姜南秋沉靜地說道。
她是先禮后兵,先說了玉兒的不是,又肅穆了臉龐對榮夢晗道,“龍鳳花燭一事確實不成體統,我知曉榮姑娘與夫君情誼匪淺,只是妾室難登大雅之堂,任憑她們多么受寵,也無法與正妻相提并論,這龍鳳花燭一事傳出去,別人該笑話我們鎮國公府沒有規矩了。”
她嘴角含著柔和的笑意,出口的話語卻裹著濃濃的鄙夷與嘲諷,字字誅心,句句錐肺。
榮夢晗如何聽不明白?
她心里悲憤異常,也知曉榮夢晗這話沒有半分錯處。她既是無理的一方,便索性紅著眼眶,哀哀戚戚地說,“我知曉這事難為夫人了,我這個妾是不配用龍鳳花燭的。夫人就是夫人,連您身邊的丫鬟都能指著鼻子罵我,若不是世子爺還憐惜在意我,我只恨不能絞了繩子吊死算了。”
她哭聲凄厲,話語也十分不像話。若是傳揚出去,只怕旁人該以為姜南秋這個正妻氣量狹小到容不下妾室了。
姜南秋正要回話的時候,一旁的谷翠卻已經拿出帕子替榮夢晗拭淚,并道,“夫人是看不起妾室嗎?我們姑娘也是沒有辦法才做了爺的妾室。再說了,您自己不是也是妾室所處的庶女嗎?何必對姑娘這般嚴苛?若是被世子爺知曉了,還不知他會怎么心疼呢?”
頃刻間,姜南秋嘴角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谷翠姑娘伶牙俐齒,又這般忠心耿耿,榮姑娘可真是好福氣。”姜南秋的眼中涌現了冷凝的戾氣。
她冷眼瞧著這對正在凄苦落淚的主仆,她們那副可憐的模樣,突然意識到她們是絕對不可能甘心只做景安之的妾室的。榮夢晗想要的事平妻之位,甚至是正妻之位。為妾,不過是她達到目的的手段而已。先是換院落,再是龍鳳花燭,只怕再往后就是更多無理的要求了。她這樣滿是野心的女子,定然會把后院攪合得烏煙瘴氣,一點點蠶食掉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與權勢。
然而,枕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姜南秋不想給榮夢晗這個機會。
送走了這對哭哭啼啼的主仆后,姜南秋再扶手椅上沉思了許久。她的面色陰晦不明,處處都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怒意。
直到王氏趕來秋闌閣看望她時,她才恢復如初。瞧見姜南秋正賢惠大度地替景安之籌辦著納妾一事后,王氏感慨地說道,“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姜南秋殷勤地攙扶著王氏往藤椅上一坐,嘴角笑顏如花,“這是兒媳的本分,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她越是溫順乖巧,王氏就越是憐惜她。
王氏屏退了秋闌閣的丫鬟和嬤嬤后,悄悄將自己手腕上的青玉碧鐲遞給了榮夢晗,并一臉和藹地笑道,“這是我當初懷上安之時佩戴的玉鐲,如今便贈予你了,只盼著能將這夫妻帶給你。”
王氏的這番話說的十分情真意切。
嫁進鎮國公府后王氏一直善待著姜南秋,數次給予她安慰和鼓勵,與記憶里溫柔可親的姨娘很是相像。
姜南秋的心中都是暖意,正要柔聲謝過王氏的好意時,王氏又開口道,“安之去了京郊剿匪。他前腳剛走,后腳沈貴妃的旨意就來了我們府上。”
王氏嘆息道,“奇說棲霞公主為了安之茶飯不思,整日里以淚洗面,沈貴妃的意思是讓你來開解開解她。”
姜南秋蹙起了柳眉,那一日在咸福宮受到蹉跎的回憶陡然襲上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