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安腳踩鎮天塔遺留下的靈契石,把那“塔封”二字一腳踩碎,然后轉身,扛起一塊新石碑。
【燃道壇】
就兩個字。
不刻名,不標祖,不掛宗,只刻這倆。
有膽子來聽的,自已進來。
沒膽子的,繞道走。
余晗站在一邊,披著焚心袍,火印還沒退完,但她沒攔他。
她知道,這個壇,是他憋了很久的東西。
別人講道,講的是怎么飛升、怎么長生。
他講道——講的是“你想活明白”。
這塊地,他早晚要拿。
燃道壇沒建多久,第一批人就來了。
不是仙盟老頭,不是各大宗門弟子。
是那些在無心谷聽過一場七問,在靈舟外躲過火陣,卻走不掉執念的“半路修”。
有人穿得破破爛爛,身上沒靈契。
有人是被宗門除名的散修,連個正式名頭都沒有。
有人是別的宗門來偷聽的。
還有人,根本就不是修士——只是修過一點氣,想來聽聽“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陳長安沒攔,誰來都讓進。
壇外連個傳令的都沒有。
就立一塊石牌,上頭刻一行字:
【你聽得懂,就坐。】
【聽不懂,就走。】
開壇這天,天還沒亮,壇下就已經坐了幾十人。
天亮后,破舊靈舟接二連三落地,陸陸續續圍了個滿。
有認識陳長安的,有只聽過名字的,也有專門來找茬的。
但都沒打起來。
因為他站在壇上了。
沒人敢動。
也沒人想動。
陳長安站在壇上,穿著還是那身舊袍子,袖口有點破,一手握爐,一手插兜,像講課的,也像講閑篇的。
他看了一圈,說:“今天不講修煉法門。”
“也不教你怎么飛升。”
“我就講一件事——你為什么修?”
第一句話拋出去,底下就有人開始皺眉了。
“你修是為了什么?”
“有人是為了報仇,有人是為了活命,有人是為了爬上去,也有人只是想活得不被人踩。”
“但你修到現在,你敢不敢承認,你修得亂了?”
“你敢不敢講清楚——你這一路走下來,有幾步是你自已愿意的?”
“你是自已在修,還是別人替你選了個方向,你就湊合著走了?”
有人低頭,有人皺眉,還有人咬牙。
他看都不看那些人,只繼續說:
“我知道你們很多人修得累。”
“靈石不夠,師父不教,宗門當你是耗材,修個半天還得看臉色。”
“你想出去走走,一句‘忤逆’,就打得你魂體裂。”
“你想講句心里話,被人說是魔,說是瘋,說你不尊規矩。”
“那你修的是道嗎?”
“你修的,是一個‘不敢出錯’的殼。”
“是個圈,是個牢籠,是別人給你寫好的本子。”
“你從頭到尾,連‘我要修成什么樣’這句話,都沒說過。”
他這話,說得不響。
但字字敲心。
底下已經有人紅了眼眶,還有人低頭抱拳,像是不敢讓人看到自已在抖。
陳長安嘆了口氣:“你們想講,那我今天開壇。”
“燃道壇,講七日。”
“誰愿意來,就來。”
“講不明白,我不收你一靈石。”
“講明白了,你想留下,我不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