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良獨自一人坐在車里，他的習慣是遇到煩心事就狂抽煙，路邊已經堆了一堆的煙頭，指間的香煙已經燃到了盡頭，明滅的火星映照著棱角分明的臉，神情復雜。
剛才趙成良第一次感到，原來官場上那些明槍暗箭、生死博弈，都遠不及最親近之人的一個轉身來得傷人。
抽完最后一根煙，趙成良發動車子，也不想回家。不知道開了多久，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縣委書記何力的名字。
趙成良深吸一口氣，強行將那些紛亂的個人情緒壓到心底，接通了電話：
“何書記，這么晚了，還沒休息？”
“成良，還沒睡呢。”電話那頭，何力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刻意的溫和與親近，“怎么樣？還在為白天那起交通事故煩心呢？”
趙成良心中冷笑一聲，知道何力這是明知故問。
“何書記說笑了，一點小摩擦而已，已經處理好了。”
趙成良的語氣不咸不淡。
“哦，處理好了就行。”
何力在電話那頭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措辭，過了片刻才看似隨意的說道：
“我聽說，那個肇事的女司機，叫孫巧巧？好像……是定遠縣姜大磊縣長的愛人？”
“成良，你說這事鬧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你應該還不知道吧，省里考慮到汪縣的身體狀況，已經決定讓姜大磊同志來江峰縣做代理縣長。”
“我以前在省里開會的時候，和他打過幾次交道，是個能力很強的干部。這次來我們江峰縣，也是省里對我們江峰縣工作的高度重視和支持嘛。”
“你看……孫巧巧那邊，人家畢竟是女同志，我猜膽子小，又是初來乍到，可能確實是受了些驚嚇，才在縣局大吵大鬧的。”
“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多一些體諒和關懷？免得……將來大家在一個班子里共事，因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何力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點明了孫巧巧的身份，又表達了希望趙成良顧全大局的意思，將一個說情電話，包裝成了一次對下屬的關心。
趙成良聽著何力這番拐彎抹角的求情，心中那股剛剛被壓下去的煩躁，又生出來。
似乎所有人都在提醒著他官場的規則與人情，勸他變通，勸他妥協。
“何書記，”趙成良的聲音瞬間冷了下去，“您放心。明天一早，孫巧巧就可以離開拘留所了。”
說完，不等何力打圓場的話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后，趙成良便猛打方向盤徑直朝著青峰鄉而去。
青峰鄉派出所，臨時成立的專案組辦公室內，已經半夜十一點燈火通明。
這在基本沒有夜生活的鎮上倒是很罕見，周圍的小商販聞到了商機，將小攤都擺到了派出所門口。
圍繞著派出所周圍居然形成了一條夜市街
李全勝和李亨兩人絲毫沒有被街上的熱鬧所吸引，此刻，兩人正帶著幾個技術骨干，對著一臺臺電腦屏幕，分析著從科技園繳獲回來的那些監控硬盤。
趙成良推門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趙局？您怎么來了？”
李亨驚訝的站起身，眼中充滿了關切，“這么晚了，您不在家陪嫂子，怎么？”
趙成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徑直走到主控電腦前，沉聲問道：
“怎么樣？有沒有什么發現？”
李全勝遞過來一個裝滿茶的保溫杯，聽趙成良主動問起臉上帶著幾分凝重，搖了搖頭：
“趙局，這些硬盤里的數據量太大了，有一年左右。我們已經連著看了十幾個小時了，還沒有發現什么更有價值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