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衛生局清晨六點。
周梅加了一晚上的班,她抱著一疊剛剛打印出來從材料室出來,輕輕的,敲了敲朱亮辦公室的門。
“咚,咚,咚。”
等了片刻,里面卻沒有傳來任何的回應,周梅頭稍微側著,反倒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陣陣呼嚕聲透過木門傳出來。
聲音若有若無的,聽得不是太真切。
周梅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
朱亮昨天晚上半夜突然來了局里,美其名曰要陪周梅一起加班,但周梅一臉警惕,對朱亮滿是警惕。
他自討沒趣便吩咐周梅整理好材料就交到辦公室。
周梅手里握著一沓關于“乙型腦炎防治工作緊急部署”的會議材料,是她昨天晚上一個人在辦公室里,通宵達旦的出來的。按照朱亮的指示,今天一早,就要立刻分發下去。
因此雖然周梅極其不情愿,但還是不得已要來通知朱亮一聲。
在門口等了一會,思來想去她壯著膽子,輕輕的,將辦公室的門,推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只見辦公室里沙發上,朱亮正裹著一件薄薄的毛毯,呼呼大睡。其臉上寫滿了疲憊,顯然剛剛睡下。
周梅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不忍,心里的警惕消散了一大半。
她剛準備悄無聲息的,將門重新關上,等朱亮睡醒了再說。
沙發上的朱亮,卻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動了一下。
他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看到正站在門口,一臉遲疑的周梅時,立刻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揉了揉那張因為熬夜而略顯浮腫的臉,看著周梅手中那疊厚厚的會議材料,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的問道:
“小周啊,幾點了?材料……都寫好了嗎?”
朱亮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露出一臉歉意說道:
“哎,你看看我。說了要和你一起加班,我自已先睡了,哎,不行了,熬不了夜啊。”
周梅見他醒了,連忙走了進去,將手中的材料遞了過去,說道:
“朱局,您……您昨天晚上,沒回家嗎?”
朱亮笑了笑,接過周梅手中的材料,裝模作樣的,翻看了幾下,然后將其握在手里,嘆了口氣,說道:
“唉,沒辦法啊。現在是什么時候?
是咱們江峰縣發展的關鍵時期。
前幾天,縣里剛剛重啟了那個鄉村醫療改革的試點項目,上面又給局里下了這么多緊急的防疫任務。
這擔子啊,是一天比一天重。我這個做局長的,又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撂挑子呢?”
他頓了頓,抬起頭,看了一眼周梅,語重心長的說道:
“小周啊,我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局里的工作強度,確實是比較大的。有些同志,思想上有包袱,情緒上有波動,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看著周梅,對著周梅專門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話鋒一轉說道:
“不過啊,像你這樣,肯吃苦,肯奉獻,任勞任怨的好同志,在我們局里,那可是不多見了啊。
你這段時間的表現,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了。說實話,咱們衛生局現在,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才啊。”
周梅一聽朱亮這番話,心里本來憋著一肚子被叫過來連夜加班的怨氣。但經過朱亮這一番貼切的撫慰,那股子怨氣頓時平息了不少。
她本來還想著,等今天交完了這份材料,就再跟朱亮提一提,自已想調回學校去教書的事情。
可現在朱亮這幾頂“高帽子”一戴下來,她要是再提離職的事情,就顯得太不懂事,太不識抬舉了?
到了嘴邊的話,也只能是硬生生的,又給咽了回去。
朱亮看著周梅那副欲言又止,一臉猶豫的表情,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面上卻依舊是那副和煦的笑容。他主動開口,將話題挑明了:
“對了,小周啊。你前幾天給我發的那條信息,我也看到了。怎么?是……是想以前帶的學生了?還是覺得……在咱們衛生局干得不開心,所以才想……想調回學校去,繼續教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