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兩人的注意力被轉移,星榆快步走向出口,每一步都帶著刻意的平穩——
她需要時間,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來分析眼前的狀況。
就在街角轉彎的瞬間,陣異樣的感覺突然從血管深處泛起。那感覺就像是有無數細小的電流在血液里游走,又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皮膚下爬行。
她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膚表面泛起一陣詭異的波紋,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血管中游弋。
星榆的身體瞬間緊繃,肌肉條件反射般地收緊。
那震顫直接在她的意識中形成了信息:【無法完成吞噬,這是第一次。】
昨夜的恐懼、厭惡順著脊椎蔓延上來。
那個東西——
那個吞噬了她的“清掃者”沒有離開,而是潛伏在了她的皮膚之下。
無數細小的意識正在她的血管中流淌,繼續著它們的呢喃:
【自誕生以來的第一次失敗。為什么?】
“滾出去。”星榆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她右手按上腰間的短劍,迅速思索起對策。
如果要割開血管驅逐這個寄生者,最佳的切口應該在哪里?
需要多深的傷口才能確保把它們全部逼出來?
這些念頭在她腦海中快速閃過。
“清掃者”仿佛理解了她的意圖。
它的意識就像是無數存在在同時說話,卻又共同傳達著一個信息:【我們來自相同的地方。你身上有故鄉的氣息。我們都是被囚禁在人類規則中的異鄉者。】
這種突如其來的親近讓星榆愣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復了警惕。
“這不是你們賴在我身體里的理由。”星榆眼神一冷,手腕翻轉,匕首在小臂上劃出一道精準的切口。
鮮紅的血液涌出,但那些本應可見的黑色液體竟完全消失了蹤跡。她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卻無法捕捉到任何實體。
每一條血管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讓血液以不同的方向流動,試圖將那個隱形的入侵者困住、擠壓出來。
但那些詭異的存在就像是融入了她的血液本身,無論她如何嘗試都無法將它們分離。
星榆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開始強行扭曲血管的走向,用極端的壓力試圖將它們碾碎。
劇烈的疼痛從手臂蔓延開來,她的血液已經完全在掌控之下,卻始終抓不住那個虛無的寄生者。
【……契約束縛生效中,無法在此顯現。】
血液中的震顫突然變得克制而微弱,那些存在似乎在……解釋?
【被剝奪名字,重新編號為aeoncpmmt2076c。功能,吞噬、分解、重組。人類的契約:觀測區域內禁止顯現。無法違背,無法改變,無法突破。無法改變,無法突破。】
星榆慢慢放松了對血液的控制。
她漸漸理解了這個存在的本質。
這個東西——所謂的“清掃者”,是由數百萬個既獨立又相連的意識構成的集群體。現在寄居在她體內的,不過是這集群體中的一小部分。
它的本能就是吞噬來分解任何物質,又能將物質完整還原,和日輪轉動、潮汐漲落一樣自然而原始,不帶任何目的性,只是單純地遵循著某種規律。
特異管理理事會剝奪了它原本的名字,為它重新編號為aeoncpmmt2076c,并成為登記在冊的“移涌”之一。
她們用名為“契約”的文書馴服了它——或者說,這更像是極其嚴苛的委托合同。
它必須等待代理人或委托所的召喚才能現身,而且只能在沒有人類觀察的區域顯現。
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而這種強制性的生存方式已經持續了不知多少年。
至于出現之后,倒是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