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模糊地透進來,在眼皮上投下一片朦朧的紅。
病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蒼白的天花板在視野中晃動。
祈雪……姐姐還在工廠里工作,要等到天黑了才會回來。
檀香的味道,熟悉的昏沉。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努力從病床上坐起來,但身體仿佛和頭腦失去了鏈接,怎么努力都徒勞無功。
目光落在墻角那幾根生銹的輸液架上。它們歪歪斜斜地立著,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搖晃的影子。
簾子被拉開了,兩個人走了進來。
“這味道太難聞了。”
聲音的主人嫌棄地抖了抖手中的針管,將里面暗紅色的液體吸入注射器。
“你閉著氣干什么?這只是個觸發劑,聞到香味,就知道該睡了。”身著研究員服裝的人搖了搖頭。
“誰說得準,萬一上頭也在這檀香里頭摻那東西,給她打完下一個就輪到我們。你忘了之前那些樣本的都怎么樣了?先是兩眼發黑,然后開始吐白沫,最后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噓——”研究員微微皺眉,眼神示意了一下病床上的人。
護工忍不住笑出聲:“怕什么?她早就什么都聽不懂了。你這就是典型的實驗室思維。就算現在還有點意識,等會兒也什么都不記得。”
針頭扎進皮膚。
熟悉的麻木感順著血管蔓延。
“瞧,整整60%的濃度,一點反應都沒有。換了別人早就瘋了,她倒好,連根手指都不帶動的。搞不好第一個成功的圣裁者就是咱們這出的。”
研究員看著旁邊的數據,點了點頭:“嗯,神經活性幾乎為零,但基礎代謝還能維持。前額葉完全被抑制了,這才是該有的狀態。”
“說來也怪,照理說給這么多藥,兩周前就該完全清空了。結果你看,腦電波還在波動。”
“要是還扛得住,你們接下來就可以嘗試給她上70%濃度。”
她的手指稍微抽搐了幾下,仿佛在竭力找回已經失去的身體主導權。
“別怕。”護工注意到了她的掙扎,聲音刻意放得溫柔,“等這些做完,就能見到你姐姐了。你今天表現得很好,她也是。”
她想問什么時候,但舌頭已經不聽使喚。
意識像是浸泡在稠密的液體里,每一個念頭都變得異常緩慢。
藥劑開始發生效力,眼前的人影開始變得模糊,聲音也漸漸遠去。
她慢慢地閉上眼睛。
一瞬的黑暗。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房間里已經換了個人影。
那個熟悉的身影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整理著她的被角。
空氣中殘留的只有消毒水的氣味,和微弱的、不易察覺的血腥味。
“星榆?”祈雪的聲音里帶著試探,“你醒了嗎?”
床頭的玻璃瓶里多了幾支野花,花瓣因為缺水而萎縮,但還執拗地保持著原本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