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一眼,王安匆匆低下頭,稽首道:“奴婢沒什么在意的,只想著能伺候好殿下。”
突的,也不知道車輪壓到了什么,馬車左右一晃蕩,李承乾輕磕了下左額,王安作勢要過來,李承乾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動。
這一撞,讓李承乾也沒了旁敲側擊的心思,他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直截了當的問道。
“是父皇指派的你?”
“是。”
王安沒多想,直接點點頭。
李承乾又問道:“父皇都吩咐了些什么?”
“陛下令奴婢好好照料殿下。”
說著頓了下,眼中快速劃過抹猶豫,然后又道:“另外陛下還說,奴婢只是負責伺候殿下起居。”
最后這句話明顯有著深意。
李承乾秒懂。
這是讓他把心放寬了,王安不會去干那種通風報信的事。
伸手拉開半扇窗戶,夾帶著各種氣味的空氣倒灌進來,額間散落的兩縷頭發當即被卷起。
李承乾想不明白,在他身邊放個王安和趙玉,到底是出于什么考量,以及,這王安的話到底能不能信。
思索間,窗外的景象漸漸空曠,城中的混沌轉而被泥土的芬芳取代。
放眼望去,周遭都是大片的田地,一群麻雀站在埂間一棵大槐樹上,它們嘰嘰喳喳的,圓溜溜的眼睛直盯著下方綠油油的稻穗,但插在壟間面目猙獰的稻草人,卻是嚇得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李承乾轉而又想到了程良駿。
算算日子,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想必也該開始動手了,只希望一切順利,千萬莫要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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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昭陵,到了晌午放飯的時候,民夫們都躲在陰涼下,今天的伙食不錯,人人碗里都有不大不小的一塊豬肉。
自李承乾帶著一部分人回長安后,為了安撫余下的這些民夫,朝廷不僅每月給多漲了足足一文的工錢,隔個三四天的還會給開次葷。
按理說待遇上漲,人人都該開心些,可是這些民夫,不說是全部,起碼有個六七成,都是悶悶不樂的,有的人用筷子隨意扒拉著肉,看起來毫無食欲,有的人雖喂到嘴里咀嚼著,但看著也是味同嚼蠟。
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念家的緣故,從初春三月到現在炎夏七月,整整五個月的時間沒有家中消息,但凡心里有幾分熱氣的,誰不會想念家中的妻兒父母呢。
以往倒是都還能克制著,畢竟大家伙都一樣,誰也沒法回去,這就是服徭役的規矩,也不是說刻意針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