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成蔭,繁花似錦,陽光透過枝葉,在青灰色的地上,灑下斑駁光影。
三丈寬的路,顏色灰白,筆直延伸至天際,路面打磨的沒有一絲瑕疵,明亮的像是冰河。
這就是工部修的水泥路。
不,現在不能叫水泥路了,六月十二,在竣工的那一天,李世民親率文武百官,步行一里,騎馬一里,乘車一里,總共走了三里地。
一番體驗下來,皇帝大為滿意,于是,欽賜雅名:青路。
工部和民部,在皇帝的催促下,已經開始征召民夫,準備修筑前往靈州的路。
按照尚書省的計劃,這路分成兩年來修,今年先完成關中境內的路段,明年再完成關內道境內的路段,如此,即可緩解朝廷財政壓力,也可減輕百姓之勞累。
雖然分成兩年來修,可也照舊是個大工程,征發的民夫預計十余萬左右,如此多的人,涉及到的問道和所需的考量都很多,朝中上下現在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修路上。
聽聞,長孫無忌和房玄齡,最近直到半夜才能回家。
噠噠噠~
馬蹄踩在青路上,輕脆又響亮。
李承乾騎著馬,慢慢悠悠的走著,看著反射著光線的路,一時還有些恍惚。
若不是騎著馬,若不是穿著長袍,目之所及,腳下灰路無垠,兩側阡陌連連,此情此景,跟后世的鄉間小路有何分別,現在,未來,二者的界限在此刻無限模糊。
也許現在就是未來,走穩腳下的路,前方終將坦蕩。
駕~
李承乾一甩鞭子,座下的血色良駒如箭般竄出,程良駿緊跟其后。
林七也揮動馬鞭,可他所騎的,只是個普通黑馬,跟李承乾和程良駿的汗血寶馬有著天差地別,不管如何催促,胯下的馬兒始終是跑不快,只能坐看李承乾和程良駿漸漸消失在視野。
萬幸,這是條直路,只要一直追下去,總能追得上。
林七鍥而不舍,終在兩里地后,看到了正在溪水邊樹蔭下歇息的二人。
“喝水。”
李承乾將自個的水囊丟了過來。
“謝殿下。”
林七擦擦額頭的汗,也不敢將水囊碰到嘴,只好抬起一分往嘴里倒著。
李承乾站起身,腳下溪水清澈,眼前空地廣袤,更遠處秦嶺山脈朦朧起伏。
“遠依山近傍水,此處是個風水寶地。”李承乾自語了一句,然后頭也不回的問道:“此處離昭陵多遠?”
“回殿下,約摸六里。”林七搶先回答。
這數字不錯,六六大順,順風順水,距離也合適。
李承乾暗自點點頭,轉而翻身上馬,一溜煙又沒了影。
林七再次開始追趕,等回到昭陵,程良駿已經沒了影,不知道是回了長安,還是被吩咐了什么事去做。
李承乾用毛巾擦著臉,今兒日頭十足,出去雖一會會,可也出了滿頭的汗,擦完臉,或許還是覺得不自在,又讓林七將銅壺拿來,往冷水中兌了點熱水,他蹲在院子里的花池邊,林七將銅壺半舉著,小心翼翼的倒著水。
等到頭發濕漉漉的后,林七將放著清水的銅壺放下,轉而拿起腳下的另一個銅壺。
這個壺里裝著的是米汁,是屬于唐人的洗發水。
據唐六典記載,這米汁是將大米煮熟之后,用水清洗浸泡至發軟,然后放入布袋中大力揉搓,流出來的汁水就是米汁,用此物洗頭,可讓頭發柔軟滋潤,同時也可去除油脂和污垢。
不過,也許是今兒這米汁沒做好,也許是今天頭發出油太多,洗了半天還是有些油膩。
李承乾蹲的腿都麻了,氣的他不禁嘟囔道:“要是能剪個寸頭就好了。”
剪頭發,也只能是想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輕易毀者乃是忤逆大不孝,況且,在這個時候,一頭短發那叫披發左衽,那叫自絕漢家血脈,會被人人所不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