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將廢太子從黔州喚回長安,再允其久居宮中,臣等歷來無言,只因陛下為父,廢太子為子,父子情深,乃天理人倫。”
“可是,陛下既是父也是君,陛下不應只顧念父子,而忘卻了天下。”
話音落地,一部分人似是得到了信號,紛紛站出口若懸河,李世民不過多言語,任由他們說著。
李承乾像是成了老鼠,被人人喊打著,最后,長孫無忌也站了出來。
他猜不透李世民是何想法,但是,狗一旦有了呲牙的動作,必要予以嚴厲回擊,不管有沒有那等心思,只有兩個字:不行,絕對不行。
隨之,房玄齡也說了兩句。
他對李承乾來上朝,其實沒有過多的看法,但是,現在站出來說話的人太多了,不乏一些與他有交集的人,所以,不好不表個態度,但是,也不想因此惹的李世民不快,所以,房玄齡的話并不重。
與文臣們的激動相比,武將倒是沒有過多的反應,他們跟局外人一般,看地板的看地板,發呆的發呆,打鼾的打鼾,只是李靖,偶爾會偷望皇帝兩眼。
“父皇,諸位大人之言,孩兒……”李承乾低下頭,哽咽一聲,“孩兒罪孽深深,卻不該參知政要。”
“大兄!”李治站出,看向群臣,氣惱道:“汝等是何意,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爾等緣何這般逼迫折辱吾兄!”
“太子殿下,天下是大唐的天下,是李家的天下,但更是天下人的天下,為君者,一言一行,都將影響天下,若罪人可堂而皇之無約無束,那天下豈不要亂了套。”
“你……”
李治紅了臉。
“夠了!”
李世民一聲喝,眾人紛紛彎腰。
皇帝虎目環顧,許久,淡淡道:“按照卿等的意思,朕的家事,是不是不該拿到朝會上來說,朕的家事,是不是與卿等無關。”
“陛下之家事,自是陛下決議,臣等不敢過多置喙,但陛下將家事呈與朝堂,臣等,便也不敢不顧社稷,不敢不遵臣道。”
“好,卿說的極好。”李世民笑了,而后,看向李承乾,“高明,你先回去吧。”
“諾,孩兒告退。”
李承乾作揖離去。
他腰挺的很直,頭也抬著,看著是昂首挺胸,但在李治看來,他的腰卻彎著,頭也低著,是灰溜溜的逃竄。
李世民看著,當李承乾身影消散,收回目光,再看向群臣。
“說說修路的事吧,去歲關中各處青路竣工,大大有益商人百姓出行,今年,不僅通往靈州的路必要貫通,朕之意,還應同時修筑通往洛陽的青路,再以洛陽通至太原,最后輻射至南方各地……”
李世民述說著心中的藍圖,他打算今年將修路當成頭等大事來辦,征發百萬民夫,各地同時動工,爭取在兩年之內,修筑出一條貫穿整個帝國的大動脈。
雖說青路是在原有的官道上重新鋪設,不用去填壑開山另辟新徑,但大唐疆域太廣闊了,兩年之內想要修建一條主干道,實在是有些太過緊迫,況且,征發百萬民夫,這個工程量太過龐大,稍有不慎,便有傷及根本之患,所以不少人持反對意見,覺得李世民急功近利。
勸諫者眾多,李世民也不得不讓步,最終的決議,靈州按原計劃去修,另外再新開兩條,一從長安通往洛陽,二從長安通往河東。
敲定下了這件事,又議起了其他事,太極殿紛擾不斷,但這都與李承乾無甚關系。
走在回大明宮的路上,程良駿一臉怒容,他眼中閃爍著想殺人的沖動,李承乾倒仍顯得沉著,看起來,像是絲毫不介意被一群人連番的斥罵。
其實,他倒也不是胸懷寬廣到被人罵了還無動于衷,他也生氣,他也惱怒,但是,李承乾知道,生氣是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