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孩兒倒也不是特意查曉,只是偶有所了解。”
“一個僧人,朝廷授田三十畝,十個僧人就是三百畝,這是實打實的田產,一應收獲都歸寺廟所有,不繳稅不納糧,每年所得不在少數。”
“故而,只要有人愿意出家,寺廟幾乎都不會拒收,甚至有些惡劣的,還用錢財誘人出家。”
“這些人也不是真心修行,佛門五戒十善對他們不過是些廢話,有些廟會特意開辟個小院供他們居住,眼不見心不煩,也不多管束他們,百姓喚這些人為假僧。“
李世民越聽越氣,咬牙切齒道:“佛門清修,豈能如此胡作非為。”
看皇帝惱怒的樣子,像是三觀有些崩了,李承乾暗自笑笑,有句話說得好,清修之人在山野,寺廟之人在紅塵,不管古今,能守得住清規戒律的沒幾個,成佛成道的也沒幾個,都是肉體凡胎,看到實打實的利益,能有幾個不動心的。
“父皇,這些都還其次,香火田才是最大禍患。”李承乾神情肅穆,“您言,大部分寺廟是向善的,偷雞摸狗的只有少數,卻也是如此,長安附近之廟,只有一兩家敢這般肆無忌憚,但……”
抬首向上看去,眼神越發嚴肅,“父皇覺得,他們真是心中向善嗎?”
黝黑的眸子如是無底的深海,剎那間,李世民似看到了過去的自已,胸藏韜略隱忍不發,皇帝有些恍惚,李承乾自顧自的說著。
“孩兒看,他們不是心中有善,而是心中有畏,畏的是朝廷,畏的是綱紀,眼下法紀穩固,所以尚不敢太過肆無忌憚,但父皇,人心貪欲最難制,法紀總有松弛的時候,樹枝長出一尺,還是孤零零的,輕易可剪除,可若長成一丈,枝枝葉葉茂密蓊郁,剪是沒法剪了,只能拿刀砍,這一刀下去,砍掉雜枝也會損傷樹本。”
李承乾講的不是太直白,但李世民聽的出話外音,歷朝歷代,法紀松弛,最先失控的就是豪強權貴,這些人手中,握有大量的資源,他們一旦開始鉆空子,那后果是十分可怕的,比如,將田產都掛靠到寺廟之下。
國家運轉,需要錢糧,從豪強權貴身上抽不出血,那只能轉嫁給普通小民……
只是這一個念頭,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栗,李世民想了許多,他的臉色變幻不定,甚至,眼中還一閃而過驚疑。
李承乾捕捉到了這一點,當即他也不再多費口舌,因為皇帝已經很清楚放任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了。
如唐武宗滅佛,就是在收拾爛攤子,沒有頭發的人,貪念可要比有頭發的人多了去了。
“高明,那依你看,該如何?”
“父皇,寺廟清修之地,出家人一心修的是道,多給田產俗物無益,授于僧人田產一令,寺舍資產免稅之令,都應當廢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立于大唐疆域者皆為大唐子民,朝廷該一視同仁,不能說舍了頭發就可什么都不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