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績的不快一閃而過,但李靖仍然捕捉到了,他點名道:“英國公,你如何想?”
燭火晃動,搖曳些許,李績緩緩道:“總管,我覺得,應當先取安市……”
話剛冒頭,阿史那社爾便打斷,“高句麗人雖然不堪一擊,但就是三十萬頭豬,一時半會也殺不完,我看,該先取建安。”
“建安不過七萬人,半日足夠,拿下建安和玄菟,安市就是座孤城,慢慢打就是了,三十萬人一天人吃馬嚼,一日所耗海量,他們又能撐得了幾日!”
李績沉聲道:“可半日打不下來呢,如果安市派兵支援,內外夾擊我軍呢!”
“輕取玄菟,我軍損失不大,戰意高昂士氣正旺,不如一鼓作氣直攻安市。”
“攻下此城,建安敵軍必然軍心震蕩,說不定可不戰而下,就算不可,迎接之心薄弱,攻取也是易如反掌。”
“反之,若先攻建安,萬一受損過多,打安市更是難上加難,再說,建安兵不過七萬,打安市,我軍可后枕無憂。”
阿史那社爾嗤鼻一笑,“斥候在安市城下巡游數次,城頭上的高句麗人,只敢瞪著眼睛看,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夜攻取玄菟,他們定是已經被嚇破膽了,三十萬人又如何,料他們只敢龜縮在城中,英國公所憂,實在是太多慮了,要不然,遣一營兵馬,駐扎于此地。”
手指向沙盤,是兩座小山丘,其地勢險峻,足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想要支援建安,此乃必經之地,一營兵馬,縱使高句麗軍來十萬,其也定然寸步難進!”
一營兵馬不過區區五百來人,縱使這五百人再是神勇,縱使地勢再是險要,想要擋住十萬人,那是何等的不易,阿史那社爾說的,著實是輕巧,著實是已經飄到天上去了。
李績看向李靖,后者面無表情,只是捋著胡子,儼然沒有給潑潑冷水的打算。
跟著阿史那社爾吆喝的這些人,個個都是濃眉大眼鷹鼻高骨,雖然頭發是盤起來的,但長相還是突厥人的長相。
李靖不開口,倒也是對的,這個時候,不管他如何想,面上都得不偏不倚。
如此,只能是李績來張口。
“高句麗人可不是無能之輩,攻取下玄菟,靠的是投機,我軍兵力有限,當趁著拳頭尚硬,去打最硬的,五指損了再去以弱擊強,若只碰個一鼻子灰還好說,萬一陰溝里翻了船,我等還有何臉面回長安,還有何臉面去見陛下。”
“畢國公,你可能擔負起個中責任來!”
扯到李世民,阿史那社爾也謹慎了許多,他不回話,問向帥位,“總管,您什么想法?”
李靖左右看看,“說的都有道理,取建安有取建安的好,打安市有打安市的好,今兒就議到這,我好好想想,明兒再言。”
“諾。”
眾將轟然起立,抱拳離去。
李靖看向輿圖,目光落在安市城上。
燭火微微,無聲中,簾子飛起,涼風拂面,撥的燈火如鬼魅。
親兵:“總管,巡夜的兄弟擒住一人,自稱是奉高句麗大傅高凌之命而來。”
“帶他過來。”
沒一會,親兵押著一身材薄弱的人進來,他盤冠插簪,書生的打扮,雖身體單薄,但膽色倒是不俗,掃了李靖一眼,不卑不亢的行禮,顯得鎮定自若頗有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