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社爾興沖沖道:“前前后后,高句麗的家底算是被咱們打光了,總管,明日就發兵平壤吧,一舉平滅高句麗。”
有人興起的附和著,有人仇恨的附和著,興起者,多是貪戀滅國之功,仇恨者,多是為了給袍澤手足報仇。
李靖環顧一圈,開口道:“休整兩日,后日回師。”
一瞬間,堂內寂靜,而后,猛的炸了窩,先是阿史那社爾氣沖沖的質問,“衛國公,高句麗人丟盔卸甲損兵折將,一戰把他們的骨頭都打折了,正是該乘勝追擊一舉平定的好時候,為何要回師!”
“總管,苦戰月余,死了這么多人,現在回師,怎么跟弟兄們交代!”
“不能回師,不滅了高句麗,絕對不能回師!”
反對之聲此起彼伏,所有人的話中都帶著濃濃不滿。
李靖無動于衷,堅持道:“補給不足,軍心疲乏,高句麗尚有數十萬人馬,拿什么再打下去。”
此話一出,不少人才想起,是啊,在新城高句麗還有著三十多萬人,雖都是些炮灰,但怎么說也都能拿得動刀。
人家養精蓄銳,他們現在個個帶傷,肚皮還都空空如也,就算高句麗人站著不動讓殺,他們怕是也殺不了幾個。
一時間,沖動下去,沒人再喊打喊殺,李靖喝口水,將喉嚨間的咳意壓下去,緩緩道:“兩萬降兵,都是高句麗的精銳,我軍回師,帶著不便,放他們回去,更是不可,你們說,該如何處置。”
不能帶,不能放,這言外之意,莫過就是一個字了。
諸將面色一肅,不約而同的低下頭。
堂中再陷寂靜。
李靖環顧著,片刻,始終不見誰說什么,他便開口道:“傳令執失思力,天亮前,盡坑。”
一股風來,燈火晃動,讓人只覺冷了些,尤其是李靖,他的身上,更是散起了寒意。
李績委婉道:“總管,殺俘……不詳,再說朝中……”
李靖擺擺手,也不說什么,只是令眾人下去歇息。
接到軍令,執失思力頭皮有些麻,他害怕回到長安后被人彈劾,同時,也怕受到天譴,故而,將事情交給了副將去辦。
這種有違天和的事情,副將也是一百個不情愿,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沒辦法,他也只能遵令去辦。
轉眼,天亮了。
松軟的土滿是露水,北城很靜,南城很熱,沖天的黑煙,夾帶著濃濃不適氣味,一輛輛馬車,擺滿了瓦罐,每一個罐子都貼著黃紙,上面寫著名字,籍貫,所屬。
征千萬里,歸鄉,只得一陶。
李靖一夜未眠,臉色越發枯黃,他脫去甲胄,轉換上麻衣,每裝滿一輛車,皆都一絲不茍的上前插香拜叩。
此番做派,令軍士們大為感動。
趙六郎低聲道:“衛公真看得起咱們,跟著這樣的將軍,死了也他娘的值。”
一旁的伍正沒有出聲,他面色復雜。
李靖真的看得起他們嗎?
如果真的看得起他們,如果真的把他們當個活生生的人,那么應該,就不會選擇困守安市了吧。
安市城墻堅固高大,不用說分兵兩萬,哪怕只有三千五千,堅守一日兩日,攔住高句麗軍一日兩日,應該不成問題,有這一日兩日,差不多可撤回蓋州去了吧,如此,就不用經一場血戰,就不用死這么多人。
可惜,李靖選擇了釣魚,選擇了拿萬萬人的腦袋去賭。
伍正猜想,應該是為了給個交代吧。
不然,興師動眾而來,只是拿了幾個城,高句麗精氣未損,灰溜溜的回去,這如何跟朝廷交代,又如何跟皇帝交代。
慈不掌軍,將軍就是將軍,小兵就是小兵,性命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