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都是如此學醫?”孫思邈皺著眉看向李軍。
“孫老,后世中醫人才本就青黃不接。”李軍接過話頭,語氣帶著些沉重:“并非人人都有機緣得遇明師,許多學子,終其一生,或許都只能在書本上打轉,難得真傳。”
“那要怎么學?”聽著老爸的意思,李昊隱隱有種兩年大學白念了的感覺……
孫思邈看了李昊一眼,神色肅然:“若想學醫,自古便只有一個法子,跟對師傅,腳踏實地地學。
說完見李昊前傾著身子,似乎是求知若渴,便繼續細致道來。
“便單論切脈一途,若想初窺門徑,非十年隨師臨證不可,如何學?起初,徒弟隨師傅出診,侍立一旁,師者為病家切脈,斟酌之后開出藥方。這時,徒弟再上前切脈,仔細體會患者此刻脈象,指下是何感覺,是浮是沉,是遲是數,是滑是澀,須得自家細細分辨,默默記下。”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后,徒弟將師傅所開之方,一字不差地謄抄下來,抄方非是簡單謄寫,乃是要對著方子,一味藥一味藥地看,思忖師傅為何用此藥,是針對脈象中透露出的哪一處病機,思量這君臣佐使如何配伍,如何共奏其效。”
“待抄完方子,徒弟須得再次上前,為那病家切脈,這一次,便是要拿著方子,對照著方才指下的感覺,再去體認,印證。”孫思邈目光深遠,將醫學傳承之路緩緩道出。
“如此,一診,一切,一抄,再搭,再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經手的病例成千上萬,體會的脈象千變萬化,非十載寒暑,難窺其門徑。”
“師傅就不能直接告訴徒弟么?”李昊也不知怎的,居然聽進去了……
“脈理精微,其意難言。譬如這滑脈,‘如盤走珠’,師傅可以說與徒弟聽,但這‘如盤走珠’究竟是何等感覺?徒弟未曾真切體會過,便永遠隔著一層。即便某日碰巧體會到了,下次遇到類似的,其程度,兼夾之象又有細微不同,又需重新琢磨。這其中微妙之處,非言語可盡傳,有時連師傅也難以用言語說清其細微差別,全靠學者自家悟性,心領神會。所謂‘醫者,意也’,便是此理。”
孫思邈說完最后一個字,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李昊似有所悟,他轉頭看向老爸,當初就不應該花這冤枉錢送他去學校……
“別看我,你要是能讀到研究生,我還可以帶帶你……”李軍給兒子留了點面子,他早知道兒子不是學醫的料,讓他去上學也就是混個文憑,但沒成想文憑也沒混到……
“咳~~~多謝孫神醫賜教,一大早,我是大有收獲啊。”瞅了瞅時間,李昊拱手準備開溜,今天腦細胞已經死的太多,有點扛不住,需要放兩首歌來舒緩一下……
“收獲?你學到了什么?”見兒子要走,李軍笑著追問。
“中醫的傳承是師徒關系,沒有別的辦法,最重要的是感悟,中醫不能像西醫(現代醫學)那樣‘批量生產’,因為西醫所有的數值都能量化,嗯……真正的中醫必定是神醫,因為他有偉大的直覺,還有……我上的大學……咳~~~白費。”李昊拍了下李承乾的肩膀,扭頭就跑……
孫思邈與李軍相視一眼,皆是不由莞爾,搖頭失笑。
兩人極有默契地同時再次伸出手,一左一右,按住正下意識想跟著溜走的李承乾,將他重新按回座位,繼續診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