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就是他本該抹去她全部關于自己的記憶,可是他沒有那么做。
私心就是他不能現身人類世界,卻還是……忍不住去看了她。
一旦回到時空大道之中,他也就不復存在,化作萬千能量庇佑宇宙,只會在高維世界中凝聚出神識。
人類對于他來說太渺小,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在這浩瀚無垠之中能夠精準地感應到她的存在。
但他時常覺得遺憾。
因為她不知道,她也不能知道他做的一切。
自己應該留下點什么,萬一…她忘了自己呢?
可是他為什么會害怕自己被忘記呢?自己本就不該被記得。
他只是突然想到她走之前的第二個愿望——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都得償所愿。
那么他呢?他算愛她的人?還是她愛的人呢?卻發現答案都不是——
他甚至不屬于人,他們從來都不一樣。
或許這就是為什么神明必須斷絕七情六欲的原因,因為一旦有了私心,就會有私欲。
而私欲若是控制不了,便會引起災難性的突變。
神要愛大羅萬千,卻不能只愛萬千中的一個。
阿宿從來就明白自己的使命,也無比清晰自己要做的事。所以,這份感情也只能由他親自撕碎,散落到宇宙各處。
他會守好整個世界,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也希望世界善待她。
他卻時常為自己沒能留下一點東西而感到介懷。因為,他覺得自己快要忘掉她長什么樣子了,聲音也模糊了,這是時空洗滌的結果。
終于在某個時刻,他決定冒險一次,一眼,哪怕一眼就好,留下點什么吧,什么都行……
他無法現出真身見她,是不敢還是不能他已不再去想。他來的不巧,她的家人似乎過世,深夜中只有她一個人,他只得化作一陣風丟下東西就原地消失。
他在賭,賭她會不會猜出來。
還好,她認出來這是什么了。
他偶爾能從神識海中聽見一個聲音,說的是晚安,那便夠了。
他再也沒有遺憾了,一切塵埃落定了,他也不去肖想其他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幾乎每次聽到的都是這句“晚安”,直到某一次聽到的話,他的神識海都產生了波動,他聽見她說:
“阿宿,你怎么一次也不來我夢里看我……”
只有這一句話,再沒有了下文。
他卻久久不能釋懷。
他知道不應該也不能再有過多牽扯了,可是一想到原來她還是記著自己的,又不由自主地欣喜。
人類擁有泛濫的感情,他對此一直嗤之以鼻,但無論她是多情、薄情還是長情,他卻都覺得沒什么。
他喜歡她所有的樣子。
他明白自己的異樣,這樣無異于挑戰,可是夾雜在這種刺激和對此感到新奇的怪異情緒中,他只覺得鮮活。
好吧,他要去為這場危險的赴約做點準備了。
只此一次,就這一次,他選擇放縱自己……
——
她今晚破天荒地喝了酒,因為同學聚會,她本來都在床上好好躺著了,半夜尿急起床,被迫醒了之后,在床前坐了一會兒,看著那東西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