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盯著葛天雄泛白的指節,突然想起來之前,自己從省廳那里聽來的八卦,說這位葛副廳長最擅長的就是扯皮。
原因很簡單,因為每一個到省財政廳要錢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而葛天雄經常做的事情,就是打太極拳,把這些人的要求擋住。
深吸了一口氣,沈青云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更加和藹一些。
“葛廳。”
沈青云放緩自己的語氣,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客氣一些,緩緩說道:“新型電信詐騙案上個月激增百分之三十七,犯罪團伙用上了換臉技術。要是經費再不到位……”
“沈廳。”
葛天雄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他盯著沈青云,冷冷的說道:“你以為我不想批么,但省里財政收入連續兩年負增長,連公務員的公積金都在緩繳。“
說到這里,他抓起報表用力拍打桌面,紙張震動聲驚飛了窗外的灰雀,大聲道:“上個月去基層調研,教育局連粉筆都要按根兒發。”
很顯然。
他這是在對沈青云說財政廳的困難。
沈青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衣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他想起今早看到的一份材料,某地下賭場與境外勢力勾結,可技術偵查設備的老化讓取證舉步維艱。
想到這里。
沈青云抬起頭,俯身撐住桌沿,目光死死鎖住對方躲閃的眼睛,冷冷的說道:“治安出了問題,影響的不只是公安廳的考核,真要是出了事情,你覺得只有我們公安廳倒霉?”
聽到他的話,葛天雄默然不語。
他明白沈青云的意思,如果財政廳這邊一直不給公安廳撥款,真要是出了問題,他們也是難辭其咎的。
許久之后。
葛天雄沉著臉說道:“我會跟廳長匯報,但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成。”
說著話。
他對沈青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說道:“沈廳,何必呢,這些錢就算少……”
他的話沒有說完,沈青云已經站了起來,警徽在胸前泛著冷光。
他挺直腰桿,從公文包里掏出疊照片推過去。
照片上面,一個派出所民警穿著磨破的作訓服蹲在泥地里,身后警車的擋風玻璃裂著蛛網般的紋路。
“這些兄弟,上個月抓毒販時有人被砍了三刀。”
沈青云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看著葛天雄,冷冷的說道:“葛廳,您說他們的命,值多少錢?”
葛天雄的手指懸在照片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窗外的云層壓得更低,暴雨前的悶雷在遠處隱隱滾動。
“我盡力。”
他終于低聲說,喉結艱難地上下滑動,無奈的說道:“但沈廳,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省里是真的沒錢。”
沈青云站起身,警靴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整了整衣領,轉身時瞥見葛天雄正在揉太陽穴,發際線又后退了不少。
很顯然。
他第一次遇到這么難纏的對手。
沈青云沒有再說什么,很快便下了樓,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周文通小心翼翼的看著沈青云的臉色:“廳長,怎么樣?”
“應該會給一些錢。”
沈青云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不過咱們省廳這邊,也得考慮一下創收的事情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