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蘭山雷達站地下掩體,汞蒸氣燈在鋼筋頂棚投下青灰冷光。第76軍團前線指揮所內,作戰地圖的等高線如刀疤般割裂墻面。
"咚、咚、咚"
鋼制防爆門被指節叩響,聲波在密閉空間炸開。
"報告!"
"進。"
沙啞的喉音從陰影深處傳來。少校參謀側身讓出通道:"首長,第77集團軍退役連長張子銘帶到!"
野戰桌后,第76軍團軍團長高志凱緩緩抬頭。
五十歲的臉龐被燈管切割成明暗兩界——浮腫眼袋墜著暮氣,瞳仁卻似淬火鋼錐直刺人心。
在對視的一瞬間,張子銘脊椎瞬間繃緊,仿佛被高原金雕鎖定的旱獺,連指尖都僵在褲縫線上。
"第77軍的兵?"高志凱指腹摩挲著陶瓷杯沿,釉面映出他鷹鉤鼻的剪影。
"報告軍團長!"張子銘腳跟鏗然相撞,10年裝甲兵肌肉記憶沖破恐懼:"原第77集團軍第77裝甲旅一營二連,上尉連長張子銘!"
嘶~
高志凱忽然向后深陷椅背,人造革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響,只見他脖頸以詭異角度斜扭,左眼掃過張子銘空落落的肩章:"說說..."
“當逃兵了?”高志凱的聲線陡然淬冰,渾濁的瞳孔縮成針尖,刺得張子銘喉骨發緊——史書里司馬懿回馬一瞥的狼顧之相,此刻仿佛撕裂時空撲來!
“報告軍團長!絕非逃兵!”張子銘腳跟猛并,震落袖口灰塵:“我部全員持《第77集團軍正規退役令》,攜裝物資均有后勤部鋼印!”
“退役?!”高志凱枯掌轟然砸向桌面,搪瓷缸彈起半尺:“國喪土裂之時,誰準你們卸甲歸田?!”
聲浪裹著腐銹般的口息噴在張子銘臉上,他軍褲下的膝彎不自覺微顫,語速被恐懼逼成連珠炮:
“是于正國軍團長親令!當時我部剛血戰奪取勝武縣,突聞警備1旅、2旅嘩變....”他喉結滾動吞下“叛亂”二字,“全軍動蕩....傳言說...說軍團要散了!”
聽著張子銘的解釋,高志凱指節無聲的叩擊著地圖上的蘭市中心。
昏燈下他眼袋浮腫,思維卻在瘋狂推演:外有尸潮壓境,內部分崩離析...于正國這盤死棋,換作自己該如何落子?在末日天平上維穩,堪比刀尖舔血...
“所以于正國解散了77軍?”他沙啞結論,仿佛已猜到了答案。
“不!”張子銘陡然昂首,像被觸及逆鱗的舊部:“是中州戰區出手了!顧司令員收編我部入戰區序列,調撥大量物資穩定軍心!”
“我們這些退役兵的額外配給,據說也是顧司令親批的,他說當兵為國流夠了血,亂世里也該有條生路!”
舊事重提,想到顧首長的好,張子銘不自覺就紅了眼眶!
他們同屬甘省的一百多號退役士兵,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從蜀省勝武縣抵達甘省境內。
在這一個月的顛沛流離、末世求生當中,如果沒有顧首長當初的恩情:多撥發的武器彈藥、改裝車、大量生活物資等等,光憑他們這些人,絕對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