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一群人也從聚集地深處急匆匆地趕來。
為首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穿著不合身舊西裝的中年男人,他是聚集地的首領胡仁富,此刻他臉上堆滿了緊張和諂媚的笑容,但眼神深處卻全是驚疑不定。
跟在他身旁的,是一個穿著泛白綠軍裝、身形挺拔、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疤痕的中年人,步伐沉穩,眼神暮氣中帶著軍人特有的堅定,從出現就緊緊盯著杜玉明和他身后的裝備。
除此之外,還有幾人跟在后面,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有看起來像是管物資的干部,無一例外,臉上都混合著極度的震驚、難以置信的激動,以及一絲深藏的不安。
“首...首長!歡迎!歡迎來到固城湖聚集地!”劉主任隔得老遠就伸出了雙手,小跑著上前,聲音因為緊張而結巴,“我是固城湖聚集地的首領胡仁富,首長...”
然而,面對胡仁富的熱情招呼,杜玉明卻是看都沒看,直接將頭轉向了一旁那個穿著舊軍裝的男人。
“哪個部隊的?擔任什么職位?”杜玉明語氣充斥著一股上級視察下級的自然。
聞言,穿著舊軍裝的男人幾乎是本能地挺胸立正,抬手敬禮,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著大聲回答道:
“報告首長,我叫趙鐵林,原東方戰區金陵軍區守備189團,少校營長!”
話音落下,趙鐵鷹臉上那道疤痕因激動而像蜈蚣爬行似的劇烈顫抖著。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杜玉明的領章和那身他從未見過卻科幻無比的單兵裝備,眼眶瞬間就紅了。
‘不是假的!這氣度,這做派,尤其是那深入骨髓的軍人印記,絕冒充不了!’
‘真的還有成建制的部隊!國家的部隊!真的回來了!’
“首長!您....您們.....”趙鐵鷹喉頭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一時竟不知該從何問起。
似乎是一種同為軍人的共鳴吧,杜玉明看著趙鐵林那激動得難以自持、卻又死死維持著軍人儀態的樣子,看著他身后那些同樣穿著破舊軍裝、傷痕累累、卻在此刻不約而同挺直了脊梁的士兵,心中那點酸澀很快化為了更加深沉的敬意。
末世孤島殘軍,絕望忍耐堅守.....
唰——
杜玉明猛的抬手,回了一個極其標準、有力的軍禮。
禮畢,他上前一步,目光掃過趙鐵林,掃過他身后每一個眼含熱淚的守備團殘兵,他的聲音依舊沉穩,卻帶上了一種足以穿透靈魂的肯定和力量:
“趙鐵林少校,以及所有原東方戰區守備189團的將士們!”
他的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現場的嘈雜,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軍人的耳中。
“你們,辛苦了!”
短短五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趙鐵林和在場所有的殘兵心坎上。
他們堅守了多久?掙扎了多久?在絕望中看著戰友一個個倒下,在孤立無援中透支著最后的信念,守護著身后這群同樣在苦難中掙扎的平民...
他們幾乎已經不抱希望,接受了未來會在黑暗中消亡的命運......
可現在,一位來自更高層級、代表著他們一直效忠的國家的首長,站在他們面前,用最直接、最鄭重的語氣,肯定了他們的付出,認可了他們的犧牲!
于是乎,在這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艱難、所有的孤獨,仿佛都找到了情緒的宣泄口。
趙鐵林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那道猙獰的疤痕扭曲得更加厲害,他試圖繃緊面孔維持軍人最后的體面,但滾燙的淚水卻完全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他飽經風霜、布滿污垢的臉頰肆意流淌。
他沒有去擦,只是將胸膛挺得更高,任由淚水滴落在洗得發白的舊軍裝上。
他身后,那些同樣滄桑落魄的老兵們,更是早已泣不成聲,有人用力抹著臉,卻越抹越濕;有人低下頭,肩膀劇烈地聳動著;還有人像他們的營長一樣,昂著頭,任憑熱淚橫流,仿佛要用淚水洗刷掉所有的疲憊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