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的有些多。
其實根本不用胡惟庸動手,梅殷就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個以往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貴公子。
突然之間就被人弄成了平民,去種地喂豬。
這等磨難對于他而言,甚至于要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沒有過過苦日子的人,陡然過上了這樣的日子,是真的煎熬
他覺得,胡惟庸那邊根本不用動手,只是這巨大的反差,還有鄉村生活所帶來的磨難,就足可以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梅殷給打垮。
但他并沒有阻止胡惟庸用出手。
一方面是他要從這件事情里,看到胡惟庸對自己的態度。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讓別人從這件事情里看到自己的態度。
任何人敢在遷都上作出挑釁,那都必須要承受最為嚴苛的打擊!
敢與他李善長,敢與淮西勛貴作對,下場只有一個,死!
中都城城池高大,極其雄偉。
但與這雄偉相對應的,是無數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在這里服役的百姓。
他們如同一隊隊辛勤的螞蟻一樣,不知疲倦的做著事。
修建著中都城。
有提著棍子,或者鞭子的監工,看犯人一樣監視。
鷹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他們。
哪個稍有差池,便會重重地一鞭子抽下來。
那鞭子上面帶著倒刺,每一鞭下去都是皮開肉綻!
有的人挨上一鞭子還會慘叫,但更多的,卻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早就麻木了。
挨上鞭子也是一聲不吭,只會在疼痛的刺激下,再加快一些腳部。
“撲通。”
有人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栽倒在地上。
立刻就有負責監工的人,大聲呵斥著,罵罵咧咧讓他趕緊快點滾起來。
并順便重重抽了兩鞭子。
兩鞭子抽下去,那人卻還是爬不起來。
監工見此,便喊住了另外兩個做工的勞役,讓他們抬著這人,給丟到了不遠處的一個角落。
那里已經橫七豎八的,堆了二十幾人的尸首。
被丟在這里的這人,明明還沒有死透。
還有一口氣吊著。
看他的情況,只是餓的太狠,又過于操勞。
休息幾日,吃點藥,多吃點食物就能將養過來。
但在中都城這里,他已經被判了死刑。
休息是不可能的,吃藥也不可能,至于吃飽就更別想了。
他們的命,沒有這些東西值錢!
至少在李善長的眼里便是如此。
朱元璋所定下來的種種善待勞役們的政策,在這里只是一紙空文。
李善長不認,他只想把中都城盡可能快,盡可能好的給修建成。
死多少人,對他來說無所謂。
李善長走出了中都行工部衙門,站在那已經完全修建好的城墻上,看著寬敞開闊,堅固無比的城墻。
看著那城墻內,眾多拔地而起的雄偉建筑。
看著那口花費了無數銅,耗費大量的人力所筑起來的洪武大銅鐘,看著中都城的一切。
都充滿了自豪與陶醉!
這些,都是他李善長的功勞!
劉伯溫當初修建應天府,和自己所修建的中都城比起來,差的太遠!
今后,中都城才是大明的根本!
劉伯溫所修的應天府城,屁都算不上!
連給自己的中都提鞋都不配!
李善長的眼中,只有雄壯的中都城,以及豐功偉績,兒孫們的萬世基業。
卻獨獨沒有那眾多被他壓榨著,付出了生命的勞役
李善長如此想著的時候,卻不知道有四兄弟已經改變身份,成為尋常百姓來到了鳳陽,去做農夫。
更沒有想到的事,隨著他加快工期,諸多勞役加快死亡。
為了趕工期,就需要更多勞役進行補充。
他那些負責抓勞役的人,將這剛剛來到鳳陽沒兩天的四兄弟,也給抓了勞役。
正和其余被抓到的勞役一起,往中都城這里送來。
他以為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計劃的非常好。
他以為朱元璋,會堅定的站在他這邊。
以為梅殷這只小撲棱蛾子,忽閃不起什么大風浪。
卻不知很多的事情,都在悄然之中發生了轉變。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那四兄弟,也如同尋常百姓一樣被抓進了中都城,做這些事情,被如此對待,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結果?
他李善長能不能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