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已經沒過腳踝,電纜殘殼在水中如尸骨般蜿蜒,井道前端塌落嚴重,只剩下一個半米寬的“擠壓區”仍能勉強通行。
黃宇正強撐著將李二寶塞進那道裂縫。
“后面有人。”李二寶低聲吐出一句。
黃宇不答,只是猛吸口氣,整個人跟著鉆了進去,身后,是越來越近的金屬器械摩擦聲。
“咔——咔——”
是戰術鉤索降落,獵手一組已經接近!
他反手拔出最后一顆低溫燃爆彈,卡入定時閥。
“封后。”黃宇沉聲。
“你瘋了。”李二寶眼神閃了閃。
“不是封命,是換命。”黃宇咬緊牙關,“這地方塌不塌,就看他們踩多深。”
話音未落,他已將炸彈擲入回身通道的電纜線槽中,自己則一把將李二寶拽入一側斷層井溝——
“轟——!!”
巨響轟鳴,整條支撐梁瞬間斷裂,井道在沖擊波中劇烈震蕩,碎石砸落,粉塵如潮!
“后通道炸了!我們被斷在回收帶內!”獵手小組叫罵聲從耳麥斷斷續續傳來。
“繼續推進,主指令已下,藤原閣下親自帶隊!”
而就在此時,黃宇已將李二寶塞入前方僅容一人通過的破損抽風井內。
“前面就是回收帶外口,頂上那扇鐵柵欄……如果塌了,我們死定了。”
“你后悔嗎?”李二寶忽然喃聲問。
黃宇一怔,隨即笑了下:“等我真死了再回答你。”
他話音剛落,背后傳來極其沉穩的腳步聲,節奏不緊不慢,卻壓得人透不過氣。
黃宇猛地轉頭——
霧氣中,一個披著戰術雨披、身形筆挺的身影站在塌方邊緣,正俯視著他們。
不是獵手組員,不是支援兵。
而是——
藤原健次。
他手持短槍,表情冷峻,腳下踩著剛塌的石塊,目光筆直落在李二寶身上,仿佛在看一個早已判定的“死者”。
“能走到這,已經超過我預期。”
“可惜,終點到了。”
黃宇下意識擋在李二寶前方,左手已握緊藏在袖口的微型閃爆器。
“你們是怎么……敢塌方后還繼續推進的?”
藤原低頭看了看腳下塌層,淡淡道:“因為你們沒賭贏。”
他抬手扣動扳機!
“砰——!”
黃宇側撲,強行將李二寶壓入通風井底角落,自己肩頭中彈,鮮血頓時噴灑在巖壁上!
“黃宇——!”李二寶咬牙怒吼,卻被泥水與碎石硬生生吞進喉嚨。
藤原沒有追擊,而是緩緩走近。
他像是走在一條注定要走完的死亡走廊,每一步都踏在血與泥的邊緣,神色冷靜到近乎殘酷。
“你可以躲一次,甚至兩次。”
“但逃不出這次。”
“李二寶,你的命……到頭了。”
泥水沒至膝蓋,渾濁中漂浮著斷裂的鐵管、脫落的電纜皮和一層腐臭的油膜。
井道盡頭,那扇通往南部逃生柵欄的厚重鐵門已然被塌方徹底堵死,黑色碎巖像墓碑一樣堆疊著,將唯一的出口壓得死死的。
黃宇站在井底,望著那死路一眼,整個人的肩膀似乎都低了下去。
他沉默數秒,低頭看向身邊靠坐在鐵管上的李二寶,目光死死咬住對方臉上已經快褪盡血色的神情。
“……沒了。”他嗓音極啞,像磨砂紙刮過。
李二寶半閉的眼微微睜了下,艱難咳出一口帶血的水汽,“你走……能爬出去的。”
黃宇卻沒聽,他目光始終盯著那堵塌巖,一步步靠近,像是在強迫自己面對現實。
雨水、汗水、血水在他臉上交匯,一時間竟分不清哪種味道更刺鼻。
他抬腳重重一踹那堵巖壁——
“砰!”
碎石一震,滴落出稀泥,但墻體紋絲不動。
“砰!!”
“砰!!”
他像瘋了一樣連踹三下,直到整個膝蓋傳來劇痛,幾乎折斷,才猛地一跪跪在那片冰冷的淤泥里,拳頭死死砸在膝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