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莫年最后沒擰過華瑤,背著她躲開醫生和看守的警員,她太輕了,大病一場好像更瘦了,輕飄飄的,軟軟的趴在他背上。
下樓把她放在自己車上,用力過多,汗水滲進傷口,他竟沒覺得痛,而覺得刺激。這種叛逆逃離的感覺,在他過去的人生里,少之又少。
他想他真的是瘋了。
華瑤則伸手去撫摸他的傷口,柔弱的像溺水的小貓。
“想去哪,就今天一晚上,陪你瘋,天亮前一定要回來,你明天還要做筆錄,還要檢查身體。”
華瑤笑了,“你這人,總是在規矩里,活得不累嗎?”
“累不累的,人活一世,不能只考慮自己。”
“為什么不能只考慮自己,想那么多別人,顧及別人,對方也不一定領情。思想負擔太重,你犧牲了委屈了,換來的和平,又能堅持多久呢?我真想看看你跳出規矩以外是什么樣子。”
“你總想勾我犯錯。”
“我只想讓你真的開心,活得自在點。”
紀莫年問她想去哪,她一直說往前開,車開了很久,漸漸地街上車少了很多,華瑤趴在窗口,晚風吹著她的頭發,她難得乖巧,光影交錯,紀莫年有一瞬竟覺得就這樣開下去也很好,反正人生的終點都一樣,去哪又有什么分別。
但沒想到最后,開到了郊區的摩托車俱樂部。
這里之前紀莫年也來過兩次,一次是半年前,因為馮嚴的案子。還有一次更早前,是去年,拍那部當代黑夜青年的專題紀錄片,有晚上擺攤奮斗的青年,有夜店青年,還有加班青年,摩托車愛好者在里面是個很小眾的一個單元,那時候他和老黑來過,這邊人瘋了一樣的玩法,他當時第一次見,甚至感嘆安城這座大都市里,會有如此游離規矩之外的存在。
他第一次看人飛車,真的是快飛起來了,那速度快的,顛覆他以往對于摩托車的認知。這個官方之外,自由的民間俱樂部,沒人來禁止,也不知出于什么,很少人關注,網上帖子都找不出幾個。
更是需要點熟人告訴,才能繞過那廢棄的山口門洞,來到這室外桃源一樣的俱樂部,男男女女熱烈的爬上欄桿,搖著衣服大喊,那份熱烈讓人感染,現場比電影還刺激,紀莫年第一次驚訝的發現,有人可以把命當游戲,只追求速度與激情。
哪怕晚上剪輯的時候,看到拍攝的畫面也如身臨其境,血液沸騰。
仿佛撩撥他心里沉寂已久的另一個自己,閉上眼幻想自己是車上的人,在內心偷偷的體會真正自由的叛逆。
但也只是幻想上,他知道,他這輩子都不能成為賽場上的人,只能是屏幕外的人。
就像他自小就知道,很多東西,張望一下都會受到父母的譴責,更何況去嘗試,不過要真給他機會去騎車,他又會覺得荒唐。
自小母親就告訴他,人要活在自己的軌道里,一旦偏航將會萬劫不復,對身邊的人造成傷害。
他小時候也曾為了去游戲廳和同學一起逃課,他也曾質疑母親,可姐姐的事,像是一擊耳光。
給他留下了極大的陰影,讓他以后再也不敢出格,即便束縛自由的心,也要活成父母期望的樣子,他不能走姐姐的老路,讓父母傷心。
做過最叛逆的事也就是當記者,可他卻依然沒有走出父母給他規劃的一切。
漸漸地他也覺得,人確實不能離開自己的軌道,而他的軌道,自出生就既定了,要正派要陽光,要永遠禮貌得體,走不得一絲錯,錯了就是離經叛道。
所以當華瑤提出,要帶他騎摩托車時,他覺得她在說夢話。
“你會騎車?
"
華瑤看著場上疾馳的摩托車,場外喧鬧的吶喊,眼神中是說不出來的光,“會,還很會教別人。你要學嗎?”
紀莫年皺皺眉,以為她在開玩笑,她這樣子就不像會騎摩托車的。
但她扶著欄桿,過去和場外穿著制服的一個小子說了什么,指了指他這邊,之后把紀莫年喊過去,伸手,“錢。”
毫不客氣的在紀莫年錢包里抽走好多張粉紅的大票給對方。
把他錢包都掏空了。
“你倒是不客氣。”
沒一會,那個小子就弄來一輛摩托車,半新不舊的國產黑紅相間的仿賽。
“你來真的?”
紀莫年到現在還有些懵。
“誰跟你開玩笑了。”
那小哥幫她把車子弄到旁邊練習賽道,上面有兩對情侶也在玩,但多是擺拍,這里人少又小,和身后的賽車場的熱鬧比,荒涼的多。
華瑤很認真的,手摸上機車,似乎有些出神。
半晌先教他帶頭盔,然后告訴他哪個是油門加速,哪個是剎車,跨上車身體前傾,腰身用力,小腿夾緊。
紀莫年倒是個好學生,有人教就認真學,不知不覺的,倒是被華瑤口述教著細節,教了一個多小時。
到最后累的頭暈,他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他倆在這干啥呢,大晚上從醫院跑出來,學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