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正是先前與陳鐸撞個滿懷的婢女,皇子的貼身近侍。谷雨伸出手,努力釋放出最大的善意:“是我,方才急著如廁,不想卻迷了方向。”
那婢女瞪圓雙眼,猶豫著將手伸出:“完全是兩個方向,就沒有人提醒你嗎?”
谷雨將她從地上拉起,搓著火辣辣的臉龐:“前面又打起來了,院子里一片亂,哪有人顧得上我,”他怕那婢女繼續問下去,搶先道:“你又怎得出現在這里,險些被我當做賊人打了?”
婢女委屈道:“殿下下午打了馬球,回來后便開起宴席,咱們忙著伺候,還沒來得及飲馬,我方才想起來,”她提起水桶在谷雨面前一晃:“這幾匹馬是陛下御賜,殿下寶貝得很,若是餓著了渴著了,殿下是要問罪的。”
谷雨他心中有愧,不容分說從她手中搶過水桶:“我來幫你。”
婢女連道:“不敢。”谷雨沒再讓她插手,快手快腳將馬喂了,又補了些草料,將水桶往婢女手中一塞:“回吧。”
婢女在前谷雨在后,兩人從甬道回到院中,下人看了兩人一眼,自顧自地說著話,谷雨這才放下心來,與那婢女作別后回到房中。陳鐸見他進來皺著眉頭站起來:“怎得去了這么久?”
谷雨的視線繞到他背后,朱常洛虛弱地躺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顯得虛弱之極,而王公公則侍立在旁,不時用手帕給朱常洛擦擦額頭冷汗,他向陳鐸施禮道:“方才回府之時腹中疼痛,上了趟...”
“好了好了。”陳鐸實在不愿當著皇子的面討論下三路的事兒,擺手制止道:“出去說。”
兩人來到院中,陳鐸問道:“其他幾位殿下身體如何?”
谷雨道:“三殿下身體病重,吃過藥后仍然不見起色,其他幾位癥狀輕微,不虞有性命之憂。”
陳鐸面現愁容:“我年輕時曾隨先師到訪苗疆,見識過蠱毒的治法,如今依樣葫蘆,原本抱著僥幸想要獲得奇效,如今看來終是不行。大殿下和三殿下生命垂危,偏生太醫院又束手無策,這般等下去恐怕兇多吉少。”
他說的話倒提醒了谷雨:“不知陳太醫可認得石云石郎中?”
“他?”陳鐸滿臉嫌惡。
果然是認得的,谷雨心道,陳鐸道:“此人不學無術,竟搞些邪門歪道,將心思花在研究毒物之上,枉費先師一片苦心...你怎么會提起他?”
谷雨道:“疫癥初露端倪時,東壁堂王廣和老先生與夏姜便在順天府駐扎,因對蠱毒缺乏了解,所以設法尋到石云,如今三人聯袂,已救得中毒公差數人性命,說不定此刻已研制出解藥,或可為陳太醫紓困解難。”
陳鐸喃喃道:“是了,他畢生與毒物打交道,對蟲蠱一道的造詣高于其他師兄弟。有他在勢必事半功倍,”他忽地兩手抓住谷雨的兩臂,激動地道:“你快回去問問,若有得法解藥,務必盡快送回來。”
谷雨痛快地答應下來,轉身便要走,陳鐸又喚住他,語重心長地道:“國本羸弱,若有意外風雨飄搖,無論你想查什么,此刻都應以天下大局為重,切莫節外生枝。”
谷雨心中一凜,兩人視線相對,沉默了片刻后谷雨拱拱手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