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皺了皺眉:“他?”
周青柏吐了一口長氣:“谷雨雖然初衷是好的,但擅入大內,仍舊是死罪一條,董心五教授不嚴,理當同罪。定于三日后菜市口處斬,將這消息散布于各街各坊,谷雨是個重情義的人,不會置之不理,到時他自然會現身。”
萬歷點點頭:“而田豆豆一定也會到場。”
周青柏臉色僵硬:“如此便可一舉將兩人緝拿歸案。”
萬歷定定地看著周青柏,忽地站起身來撫掌大笑:“不愧是朕的青柏,我便說你是有辦法的,果然沒教朕失望。”
周青柏想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當他想到這個主意時,便注定了一切已回不了頭。
萬歷想了想:“三日太久,夜長夢多,還不一定橫生多少枝節,依我看一天的時間足夠消息遍布全城了。”
“一天?”周青柏失聲道,萬歷太著急了,他斟酌著措辭:“若是谷雨誤了消息或者無法脫身,那董心五一條人命,可就...可就...”
萬歷嘆了口氣:“董心五是京城的定海神針,朕又如何不知道,但是他教導無方,惹出大禍,朕也只能揮淚斬馬謖了。”
周青柏聽得陣陣寒意,正想要說什么,殿外腳步聲響,一名小太監匆匆走進來,匍匐在地,聲音因為急迫而變了調子:“陛下,吏部尚書王承簡遇刺身亡了!”
萬歷的笑容僵在臉上,他花了很久才消化掉這個消息:“你...你說什么?”
小太監聲音顫抖:“錦衣衛傳來消息,順天府捕快谷雨于護國寺外刺殺王承簡,王大人傷勢過重,不幸離世!”
萬歷緩緩轉向周青柏,周青柏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屬下不知。”
萬歷雙目圓睜,身子劇烈篩動:“谷雨,谷雨...他瘋了嗎?”
周青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他的印象中谷雨靦腆內向,但內心如同一團火,始終堅持本心,對一切不公與不平毫不手軟,除非發了癲,否則怎么會將朝廷重臣刺死?
萬歷跌坐回椅中,兩手捂臉:“這不是真的,這,這怎么可能...”王承簡是他極為看中的肱股之臣,不僅因為其做事精細,更因為王承簡精于人情世故,從不曾與萬歷有過沖突。萬歷朝官員互相攻訐,與皇帝作對的也不在少數,王承簡知情識趣,讓萬歷內心得以寬慰,對他依賴日深。
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王承簡的離世對他的沖擊太大,以致讓一向不動聲色的萬歷也少見得失態了。
周青柏跪在地上,腦子里滿是疑問,腦筋轉得飛快,試圖破解其中的蹊蹺。
萬歷放下手,雙目隱見淚痕,臉色鐵青地道:“谷雨背后究竟還有什么勢力,他的真實目的是什么,查,給我狠狠地查!”
“是!”周青柏連忙應道。
陳矩從震驚中回過神:“那王大人那邊...”
萬歷半晌無語,御書房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安靜地落針可聞,不知過了多久,他重重嘆息一聲:“咱們這位尚書大人兢兢業業,為朕分憂,從沒出過岔子,前些日子京城鬧賊,朕已經調撥錦衣衛護其周全,到頭來卻仍然不能保他無虞,是朕疏失大意了。”
“陛下!”陳矩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