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宇一瞬不瞬地回視著那雙眼睛,好像被施了定身法。
“喵。”那黑影是只斑斕小貓,它舔了舔嘴唇轉身跳下了院子。
彭宇松了口氣,正準備爬起身來卻聽柴房下腳步聲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輕道:“嚇我一跳,還以為來了外人。”
彭宇腦袋嗡了一聲,他再次伏低腦袋,只覺得全身冰涼,止不住地打著擺子。
趙先生為人機警,即便是在家中,也不忘設置暗哨,要不是那只小貓,恐怕自己早就被人家生擒活拿了。
月亮高懸天際,他靜靜地等待著,樹葉婆娑聲、地面上的影子,似乎都有了鮮活的生命,他不禁回憶起和谷雨蹲守的那些日子。
為了抓捕案犯,快班時常要打埋伏,可能是幾個時辰,也可能是十天半月,蹲守的過程是痛苦的,單調而枯燥的等待要將人折磨瘋掉,而為了避免錯失目標,不準上茅廁,更是對生理上的摧殘。
彭宇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但谷雨卻好似甘之如飴,在他那張普通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不耐煩,彭宇曾經問過谷雨,他很想知道這廝是如何堅持下來的,谷雨則顯得比他還要吃驚:“我們不就是干這個的嗎?”
干你大爺!彭宇氣得想哭,老子千里迢迢投奔順天府,是為了殺奸臣抓貪官,打抱不平懲惡揚善的,哪知道威風凜凜的京城捕快過得如此憋屈。
在漆黑的房頂上,憤憤不平的彭宇遇到了瑟瑟發抖的彭宇,他開始讀懂了那位便宜師傅,心中免不了嘆息:我們原來是干這個的。
他氣沉丹田,手腳并用將身子撐起來,學著那貓的樣子向前挪動,一直挪到房檐,腦袋向下探去,但見柴房門虛掩,一個人影蹲在門后,機警地向外窺探著。
彭宇縮回腦袋左右看看,見后墻立著一把鐵锨,他咬著牙沿著房頂悄悄爬到墻邊,兩腳踩在墻側,身子夾在房墻的夾角中滑了下去。
墻體凹凸不平,像小刀子似的割得彭宇生疼,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好容易踩實在地面上,彭宇兩腳外側已掉了層皮,血肉模糊,疼痛入骨,他忙不迭穿好靴子,將那鐵锨抄在手中,壓低了聲音:“喵。”
柴房中毫無動靜,彭宇提高了聲音:“喵,喵。”
“他媽的。”柴房中傳來了咒罵聲,一名瘦削的漢子推門走了出來,轉過屋角眼前忽地一黑,嘭的一聲悶響,正打在他的臉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尤其鼻梁那一下,又酸又疼,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他意識到被人偷襲,連忙拉開架勢,只是眼前模糊一片,還沒看清對方的樣子,太陽穴又挨了結結實實一記。
嘭!
兩耳轟鳴,天旋地轉,兩眼一翻仰面摔倒。
彭宇將鐵锨放下,倒拖著他進了柴房,解下他的褲腰帶撕成布條,將他雙手雙腳綁起,剩下一截繞到后腦,禁止他說話。忙完這一切他撲通坐倒在地,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這才想起伸手探查對方的呼吸,卻感覺不到絲毫氣流。
彭宇一怔,伸手探其脖頸,也不見其脈動,原來那一鐵鍬竟將對方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