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領著人走入林間,眾人四下踅摸一番,一名參客拍了拍身邊的柏樹道:“別挑了,就是它了。”
眾人齊齊望來,見那柏樹高聳挺拔,樹身之粗需數人合抱,谷雨抬頭眼望冠頂:“也不知長度夠不夠?”
那書生笑了笑道:“這也不難。”
參客撇了撇嘴:“看把你能耐的,你是有量天尺還是有千里眼?”
那書生也不著惱,向同伴使了個眼色,那同伴會意地點點頭,走到樹下撿起一截被雪壓折的細枝交給書生。
書生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同伴點點頭,招呼另一人匆匆離去。
書生將那細枝一端抵在自己的腋窩,然后平伸手臂,細枝與手臂持平,到中指指尖,將多出的一截掐斷,余下的那截在參客面前晃了晃。
參客看著書生,眨了眨眼又道:“你就憑這根棍子能濟得什么事?”
那書生見他憨頭憨腦,笑道:“我能量出樹高,老哥,你信是不信?”
那參客冷笑道:“我信個鬼,這天寒地凍的,你若是存心消遣大家伙兒,可別怪我不客氣。”
那書生道:“不敢。”轉過身向反方向走出數丈,回過身,將那木棍一端攥在手中,平伸手臂與兩肩持平,木棍則垂直立著,書生睜一目眇一目,目光透過木棍頂端,挪動腳步,尋找著樹冠的位置,直到木棍頂端與樹冠交匯,才停下腳步,將木棍放下,笑道:“成了。”
他邁開腳步走向柏樹,每一步走得平穩均勻,一直走到鞋子抵到樹根:“成人的步長皆有固數,我的是二十二寸五,一共走了十二步,那便是三丈六。”
正說著話,兩人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一人道:“量過了,那河道大概在四丈二左右。”
書生一攤手:“這棵樹怕是不夠長。”
參客眨眨眼:“你如何知道自己的步長,別是唬人的吧?”
書生道:“生死攸關之際,我唬你做甚,”轉向兩名同伴:“老哥擔心咱們騙他。”
一人道:“我的步長是二十四寸。”
另一人道:“我的十九寸八,老哥,你看我們像是會騙人的嗎?”
參客看著面前三名古怪的書生,撇了撇嘴:“那可說不準。”
谷雨從方才開始便一言不發,此時見場面僵持,插言道:“老哥,且信他們一回,萬一人家說得對,咱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這參客姓徐,比那鄒大哥歲數還要大一些,臉部皺紋堆壘,胡須花白,猶豫片刻道:“也罷,看在你的面子上信他一回,”指著林間深處道:“左右便是它最高了,想要找到更合適的,怕是要再往里走走。”
幾人商議已定,緊了緊身上的皮氅,走向林間。
彭宇和谷雨落在最后,彭宇向那三名書生努了努嘴:“他們是怎么知道那河道多長的?”
谷雨撓了撓頭,露出苦惱的表情,方才那書生測量松樹高度的法子他全程看下來,隱隱約約猜到了幾分,但是測量河道之時他并不在場,實在想不出人家用了什么法子。
彭宇幸災樂禍地道:“還有能難住你的,看來這天下第一捕快也有能力不濟的時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