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宮門緩慢的打開,如哭般的嗩吶聲低沉得透不氣來,天空的云壓住山頭的雪,長長的隊伍綿延數里,滿地的紙錢隨風飄散。
引魂幡頭前帶路,巨大的棺槨平穩的隨行,后面送葬的人披麻戴孝,沿路哭聲一片。
李治走在靈柩后面,滿心的內疚讓他忍不住哭出了聲,如果不是他貪玩,汝南公主現在應該在宮中享盡人間富貴,現在卻落得個冷凄凄的躺在棺槨之內。
李泰微微抬頭,前面人多的密密麻麻,他扭頭向后一望,整條路都是人,根本看不到盡頭。他張嘴呼出一條長長的白氣,清冷冷的空氣瞬間讓人清醒百倍。
給長孫皇后送葬的時候,他凈聽禮部的指揮了,走兩步一跪,走兩步一磕頭,走兩步還得按規定哭。
他被折騰得差點丟掉半條命,白長兩只眼睛,走好幾十里路,愣是什么都沒看到。
這回給公主送葬,他倒清閑了,可以隨便的左顧右盼,只是也真沒什么好看的。葬禮再隆重又能怎么樣?死后哀榮無限,何如活得風光無兩?
“四殿下,九殿下。”蘇烈快走兩步來到李泰身邊,低聲說道:“快到城門了,殿下們登車吧。”
李治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淚眼汪汪的看著李泰。李泰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前面的棺槨,緩緩的說了句:“我想陪著皇姐走完最后的這段路,你帶著晉王登車吧。”
李治很想上車,但是李泰沒有上車的意思,于是他對蘇烈說:“我也不坐車,我要跟二哥一起走。”
“路還遠,不坐車怎么行呢?”蘇烈看著李泰勸道:“天這么冷,車上有暖爐,別凍壞了九殿下。”
“車又跑不了,我們累了自然知道坐車,先走一會兒再說,你去忙吧。”李泰一擺手,不讓蘇烈說話了。
蘇烈有什么可忙的?就保護他們倆這么一個活,他們不坐車就只好跟在他們身后了。
這送葬的隊伍最前面就是皇子們,后面是文武官員。按品級從大到小的排的,李泰的前面就是李承乾。
李承乾的前后左右全是東宮的人,他跟李泰相隔也有二十多米遠,彼此最多是能互望一眼,說話是不可能的。
李承乾這會兒已經脫離了隊伍,正朝著他的太子車駕走去,他剛走到馬車前面,一個人從旁邊閃了出來,對著李承乾一揖,輕聲的說道:“太子殿下,您慢登車,小人有話要稟。”
“嗯?”李承乾下意識的看了車一眼,難道有什么危險?
那人向前湊近了一點,又壓低了聲音說:“魏王和晉王都沒登車。”
聰明人話不用說太多,半句就足夠了。李泰和李治都沒坐車,偏你坐車,豈不是顯得你心里沒有親情,又不能吃苦嗎?
李承乾身為太子,本來就該給眾皇子做個表率,更何況汝南公主的死,他難脫干系,追究起來他得負主要責任。
從感情上講,汝南公主跟他的同母妹也沒什么差別,他心里的確是很難過的。至于登不登車這回事,他真的沒有多想。
上次給長孫皇后送葬,出了城門也是讓他們這些皇子登車而行,只不過按禮制他們要在三請之后才能登車,這提前都有人給講得明明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