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就是一個大放悲聲的地方,靈堂里有哭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過李承乾還是聽出了一點不正常。
李治哭的實在是太兇了,昨天他也哭得很厲害,但總還聽得進去別人的勸解,哄一哄就不哭了,今天卻是怎么都勸不好。
“殿下。”秦勝腳步很輕地走到李承乾身邊,小聲說道:“陛下命長孫司空率領百官前來吊唁,人已到殿門了。”
“知道了。”李承乾不耐煩地一擺手,秦勝躬著身子無聲而退。
百官前來吊唁,不能讓人家看了笑話。
皇家規矩之大,大到靈堂上都不允許隨便的哭,讓你哭的時候你才能哭,不讓你哭的時候就不能哭。
哭也分很多種,什么時候大哭流涕,什么時候小聲嗚咽,什么時候斂容啜泣、什么時候暗自垂淚,皆有定規,不得逾矩半分。
眼看著李治哭得渾身顫抖,李承乾很是心疼,又怕他把嗓子哭壞了,又不忍心強行喝止他。
“雉奴”李泰慢慢地蹲下來,一只手輕撫著李治的后背,柔聲地勸道:“忍一忍,別哭了,舅父帶人來了。”
李泰不勸還好,這一勸李治“哇!”的一嗓子哭出了天崩地裂的氣勢。
本來就覺得滿腹都是委屈,現在因為舅父來了,自己就連哭的自由都沒有了,這日子還能過嗎?還讓不讓人活了?
“惠褒,”李承乾輕拍了李泰的肩頭一下:“你守好這里,我帶雉奴下去休息一會兒。”
李泰抬頭看看李承乾,眼神往李治身上飄了飄:“還是你留下來,我帶雉奴下去吧。”
李承乾也知道李治不愿意走,但他相信李治更不愿意看見長孫無忌,于是他說道:“早上舅父剛罵了我一頓,我不想看見他。”
李治一聽這話,果然哭的輕些了,他小手推著膝蓋往起站,邊起邊抽抽答答地說道:“我跟大哥走。”
李承乾一彎腰,直接把他給抱了起來,回頭看一眼正門,果斷地從后門走了出去。
李承乾抱著李治走到偏殿,這一路李治倒是沒怎么哭,只是不時地抽泣。
“眼睛都哭腫了。”李承乾遞過一方手帕,看著斜坐在軟榻上的李治,柔聲細語地說道:“告訴大哥,到底什么事讓你這么難過。”
李治猛地撩了一下腫得像桃子一樣的眼皮,雖然眼皮很沉,也還是擋不住他有些驚訝的光芒。
李治沒想到自己的心事這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很聽二哥的話,全程都沒張嘴。
“那個”李治撇了撇砦,支支吾吾地說道:“三姐死了,我能不難過嗎?”
“你的哭聲里可不只是哀傷,還有委屈、不甘、憤怒和無助。”
李承乾很認真地看著李治,李治到底是個孩子,被李承乾這半猜、半詐、半分析的話給唬得一愣。
二哥讓自己只哭別說話,卻怎么只是個哭也能出賣自己的內心?
李治瞪著又紅又腫的眼睛,喃喃地問:“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