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來得匆忙,走的迅速,長孫無忌抻脖子看著李承乾走出了門。
他微微欠了欠身,李世民以為他也要告退了呢,結果他理了理袍襟,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久居上位者,哪一個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手?
李承乾則不然,他不想理長孫無忌,于是都不管他話說完沒說完,自己抬腿就走了。
說好聽點,這孩子情緒都在臉上,說實在點,這就是不給親娘舅面子。
他這么直接的態度,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哪個會看不出來?
長孫無忌可以裝糊涂,一來沒必要跟孩子計較,二來說穿了也尷尬。
李世民不能裝糊涂,你兒子不懂事,你裝沒這么回事,怎么都不合適。
李世民打個哈哈,斜眼瞟了門口一下:“怎么樣?你說青雀,他不高興了吧?”
李世民這話既承認了李承乾就是在鬧脾氣、甩臉子,又敲打了長孫無忌。
你那陰不陰、陽不陽的話,不光我聽懂了,連孩子都聽懂了。
長孫無忌淺淺地輕笑一聲:“高明果有一顆赤子之心,為人率直,相比之下倒是惠褒的城府更深些。”
“哦?”李世民向前微探身,輕聲問道:“輔機,你何出此言呢?”
長孫無忌沒有回答李世民的話,反而問道:“陛下,臣昨夜審問李元昌的事,都有誰知曉?”
李世民毫不猶豫地說道:“朕就只與青雀一人說過。”
長孫無忌直言了今天早上在荻花宮門口,遇上李泰和李治的事情。
“雉奴死死地盯著我問李元昌的事,氣勢之兇,恨不得立馬昭告天下一般。想來定然是惠褒在梅林之中,囑咐雉奴把這件事給挑到明面上來。”
長孫無忌現在想起李治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心里還有些窩火。
“這件事能不能壓得下去,就看惠褒的意思,我過來就是要和陛下商量,如何安撫惠褒的。”
如何安撫惠褒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要讓皇帝知道,我是通過這件事,發現了魏王有對太子落井下石的苗頭。
我不是在他兄弟間挑撥,是看出他兄弟面和心不和而替他們擔憂。
擔心他們兄弟失和,那你是忠臣、是未央燭火;挑唆他們兄弟失和,那你是罪臣、是阿房暗雷。
長孫無忌這么一說,李世民的心里頓時舒坦了一些。
他笑呵呵地說道:“你放心吧,第一個提出把汝南死因瞞下來的人就是青雀。”
長孫無忌一看皇帝這是無比地信任他的兩個兒子,自己再多說什么也是沒有用的了。
于是就笑著點了點頭,敷衍地說道:“如此甚好,看來是我誤會了。”
心里卻是暗自嘀咕著,李泰在他老子爹面前提出保護太子的方案,然后轉頭就唆使李治把真相捅出來。
怪不得自己帶領百官去靈堂吊唁,沒有看到太子和李治,一定是李治在靈堂大鬧,被太子給帶下去了。